宋非晚一向是坚强的性子,之前在小巷中面临生死危机,她都没哭。
但她偏偏生得痛感敏锐,磕了碰了,眼里都会泛出生理性的泪花来。
这会儿她回忆着宋书瑶都是怎么装可怜的,指甲又狠狠地掐了手心一把,眼中泪水更加汹涌。
她本就绝美,肤色瓷白,此刻泫泪欲泣,分外有破碎之感。
匆匆赶来的容夫人见到她这般模样,径直瞪向了容嘉屹。
“你在做什么?”她语气不善,俨然判定了是容嘉屹不对。
容嘉屹眉心蹙了蹙,薄唇紧抿,幽冷地瞥了宋非晚一眼。
见宋非晚好似一只受惊的小鹿,慌忙往容夫人的身后躲去,他眉心拧得更紧了。
若不是小巷中目睹了她制服刺客、又全程围观了她戏耍、气跑安宁,他都要信了她是真的怯懦。
“娘,您身子不好,不宜动怒。”容嘉屹微垂着头,低声说。
“你们还知道我身子不好,”容夫人深呼吸一口气,因她是个温雅贤淑的性子,就算数落人,也透着一股清丽之感,“让安宁陪宋小姐散心,结果那丫头丢下客人先跑了,我怎么叫她都不理。
“还有你!比宋小姐大了那么多岁,又是个男子,怎能欺负她?”
容嘉屹揉了揉眉心,“娘,儿子没有。”
宋非晚适时出声:“容夫人,容大人想来只是对我有些误会,不是有心的。”
这话看似劝解,实则火上浇油。
好像容嘉屹真的对她做了什么一样。
他投过来的目光,果然更冷了。
容夫人不解:“误会了什么?”
宋非晚拿出帕子,揩了揩眼角,暗暗用力,把那处揉得更红了些,好不可怜。
“我也不是很清楚,”她无辜地道,“我嫁给宸王殿下,真的只是为了全自己的心愿,没有别的图谋。”
她看向容嘉屹,“若有什么冒犯了容大人的,我向你道歉,只求你别阻止我嫁给宸王殿下,否则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容嘉屹在大理寺,见过形形色色的犯人,但对她这番“变脸”,仍然感到叹为观止。
瞧瞧她这“情深似海,可歌可泣”的模样,自己竟然成了破坏她亲事的恶人!
好会装模作样!
好有心机的女人!
容夫人果然对宋非晚心疼得不行,牵住了她的手,温声哄着:
“好孩子快别哭,他从小就是这么个不会好好说话的性子,在大理寺呆久了,身上那点人气更少了!他哪懂什么叫真情可贵?”
“容夫人……”宋非晚一脸感动。
“你都肯为宸王殿下搭上后半辈子,我自然相信你!更会为你做主的!”容夫人瞪了容嘉屹一眼,“不管是谁,都不能破坏你的亲事!”
容嘉屹吃了这么个暗亏,下颚绷得死紧,还要冷眼看宋非晚。
容夫人眼疾手快,挡在了她面前。
“愣着干什么,快快给宋小姐道歉!”
容嘉屹抿唇,没吭声。
容夫人还要再催,被宋非晚拦住了。
“都是误会一场,得您此诺,我就彻底安心了,多谢夫人。”
容夫人心疼地看着她:“你太懂事了。”
有宋非晚对比,容嘉屹越发碍眼,容夫人不耐地摆了摆手,把他给打发了。
容嘉屹离开的步伐沉沉,高大挺拔的背影都透着浓黑之色,看得宋非晚心里直笑。
见时辰差不多,她同容家人告了辞。
带上容太师给的见面礼,和李氏一块回了宋府。
没管这些东西会引起怎样的关注,她关上昭阳院的门,吩咐冬至:“你带上宋书瑶和太子之间通的信,去一趟太子府,把东西亲手交给太子妃。”
赐婚之后,她的身份今非昔比,并不担心冬至会见不到人。
第二日,果然如她所料,太子妃给宋书瑶递了请柬。
这摆明了是鸿门宴,宋书瑶一下子慌了,去找李氏商量。
李氏很快想明白了宋非晚在其中起的作用,气得直拍桌子。
“岂有此理!”带上宋书瑶,她直奔宋非晚的昭阳院。
刚见到人,便怒气冲冲地骂道:“是你把事情捅到太子妃那去的?”
宋非晚优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品了口茶,连请二人落座都懒得。
“是我又如何?”
宋书瑶:“宋非晚,你好恶毒的心!”
宋非晚放下茶盏,目光清冷看来。
“昨天我说过,到了容府后,别说不该说的话,你是怎么做的?”
李氏脸一白,眼神躲闪:“我,我也没说你坏话啊!”
宋非晚嗤笑:“是,你只是处处引导我上不得台面罢了。”
李氏的脸更加难看:“可你又没怎么样!甚至还得了容太师丰厚的礼物!”
宋非晚理直气壮:“那是我有本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见李氏还要再说,宋非晚打断,“行了,有和我争辩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过太子妃那一关吧。”
站起身,她扫了眼宋书瑶惨白的脸,笑意盈盈,“她还没死,就有人惦记上她夫君了,你说她会不会想要拉个垫背的?好妹妹,好好享受这场鸿门宴吧。”
宋书瑶咬着牙,双目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嘴硬道:
“有太子殿下在,太子妃能拿我怎么样?倒是你宋非晚,我看你能嚣张得了几天!”
宋非晚哈哈一笑,猝不及防就抬手抽了宋书瑶一巴掌!
“啪!”
刺痛让宋书瑶发出惊叫,李氏也猛地瞪大了眼睛。
“书瑶!”
宋非晚依旧在笑,只是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她与宋书瑶身量差不多,却给人一种强烈的睥睨之感,令人胆寒!
“管他多久,收拾你足够了。我说过,和你们的债,我会一笔笔地算。”
李氏和宋书瑶,是被狼狈赶出昭阳院的。
宋府的三少爷宋明远,也是李氏所出,秋闱将至,他平常都在书院住着。
今日放沐,他回来后,见家中天翻地覆,忙找下人询问发生了什么。
得知罪魁祸首是宋非晚,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找她的麻烦。
然后,就被宋非晚揍一顿丢了出来。
他也是学过骑射功夫的,竟然不是宋非晚一个闺阁女子的对手!
疼得龇牙咧嘴,他气冲冲去找长辈给他出头。
结果可想而知。
宋泰鹏和李氏,躲宋非晚跟躲瘟神似的。
不仅没帮他,还斥责他最近消停点儿。
宋明远何时受过这种气,回房以后,摔了不少东西,打定主意要把场子找回来!
又过了几日,冬至眉飞色舞地来和宋非晚禀告道:
“小姐,二小姐从太子府回来了!哈哈,她这回可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