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染,我虽然算不上是你的养父,但也是你的亲伯父。我来这里看看自己的兄长和嫂子,应该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吧?”
方清鹤笑得一脸慈祥,眼角的皱纹显得他的笑脸十分僵硬,整个人面部的皮皱在一起,就像是戴了一个面具。
他用脚上的尖头皮鞋踢了踢还在地上装可怜的云佼佼。“起来。”
云佼佼虽然心里憋屈,脸上却依旧维持着谄媚的娇笑。
她的紧身皮裙太短了,爬起来的时候用手拼命拽着裙角才不至于走光,很是狼狈。荀蜜在一旁看着,都替她感到不值。
方渐染嫌恶地拉着荀蜜远离跌跌撞撞的云佼佼,挑衅地夺过方清鹤手里的两捧花束,看了看夹在花瓣中的卡片。
其中一张卡片上面的署名赫然是方渐染爷爷的名字——方择城。
“呵,惺惺作态的老头子。”
方渐染嗤笑出声,手里一用力,两束花被远远甩在台阶下方的草丛里。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方择城那个老头子吩咐的吧?当年我父母遇难,祖母突闻噩耗重病去世,他转眼就把情人的儿子接回了方家,还把遇星做人情送给了你。你回去告诉他,以后这些表面功夫就不用再做了,我父母只会觉得恶心。”
方清鹤看了一眼摔得七零八落的花束,无所谓地耸耸肩。“你祖父也是一片好心!小染,做后辈的可不要不领情,别旁人嚼些舌根就当了真,跟自己的亲人离心离德。嫂子当年身陷丑闻,方家声誉都被抹黑了,你祖父只不过是一时生气才不许兄长他们回本家的。”
“如果不是兄长和嫂子一意孤行,他们压根就不会遇上那场雪崩——呃!”
方清鹤的笑容越发癫狂,就在他越说越起劲的时候,方渐染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招呼上方清鹤的脸,将他整个人打得摔在石阶上,半天抬不起头。
“我的母亲遭人设计陷害,他们被方家遗弃却还想着努力挽救方家声誉。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谈论他们?!”
方渐染不顾荀蜜的阻止,抬脚狠狠地踩在方清鹤的侧腰上,脚下一点点用力。“再让我听见一次,我让你从此从方家族谱里消失。”
“呃啊啊啊——”方清鹤大声痛呼,挣扎着伸手去够面前云佼佼的腿。“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扶老子起来!”
“啊哦哦......”
被方清鹤正好按在腿部的乌青块上,云佼佼忍不住龇牙咧嘴,被方清鹤一声呵斥才勉强忍着疼弯腰去拉他。“清鹤,快起来!”
她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娇媚温柔,倒是多了些不耐烦。
也是,经过了今天这场闹剧,她大概也清楚了自己无论怎么表演也不过是个死的玩具,又何必费那个力气拼命讨好。
荀蜜在一边吃瓜,对云佼佼180度大转变的态度给予了肯定。
本来是很肃穆的场合,却接二连三地发生戏剧性情节,荀蜜不由感叹自己还好不是方家人,能够心安理得地在旁边当观众。
只是苦了周围沉睡的各家家属们,要被这群闹哄哄的人扰了清梦。
“小染,不管怎么说,这次确实是我的失误,给方家添麻烦了。那个女人我会好好处理,之后不会让她有机会再闹腾了,你放心。”
方清鹤在云佼佼的搀扶下站起身子,脸上和白西装上都蹭了不少黑灰。“遇星是兄长和嫂子的心血,你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不是吗?那之后就交给你来善后了。”
他许是气极了,扶着云佼佼的手在她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云佼佼花容失色却不敢叫出声,只能默默低头在一边咬tຊ唇忍着。
方渐染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荀蜜很是害怕他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忙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嘴唇凑到他耳边。
“方渐染,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了。叔叔阿姨还在呢,这里需要安静!”
荀蜜用力地搂着他,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努力安抚他的情绪。
方渐染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她能听见他愤怒的喘息声渐渐平息,眼神中闪烁的危险的火光也慢慢褪去。
方渐染扭头不再看方清鹤和云佼佼,很是嫌恶地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挥挥手。“滚。”
荀蜜从方渐染的身后探出头,露出“慢走不送”的表情,跟方清鹤二人点点头。
见方渐染下了逐客令,方清鹤便也不再自讨没趣,甩开云佼佼的手,一瘸一拐地往台阶下停的那辆红色敞篷车走去。
开着这么鲜亮的车,带着新宠还穿得像要办婚礼似的,一看方清鹤就压根不是诚心来祭奠的。
他原本应该就是想来闹一通,眼下这情况他虽然吃瘪,但也许方渐染的愤怒还正中了他的下怀。
根据他们之前的对话来判断,方择城显然更看重方清鹤而不是方渐染的父亲。
而方清鹤说了,他是替方择城来的。这次不欢而散,方渐染还扔了方择城的花,方清鹤回去指不定会在方择城耳边吹什么风呢……
荀蜜慢慢松开方渐染的腰,站到他面前仰头看他。
他的眼神里晦暗一片。
哪怕他平日里再怎么霸道无情,但只要是跟他的父母有关的一切,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无法冷静面对。
他是方家的家主,可他曾经也是一个失去了父母的幼童。他心里那道结痂的伤痕,只要轻轻扯一下,就会重新流出新鲜的血液。
荀蜜踮脚用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
“方渐染,你别为了这种人生气,他不过就是跳梁小丑。眼下重要的是先找到那个绯闻的女主,带她去医院检查,看看那孩子究竟是不是方家的。”
“方清鹤说的处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万一那孩子真的是他的,你得把那个女孩保护起来啊。”
“方渐染?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荀蜜左右晃晃他的头,像是要确定他没被气傻。“喂——有人听见吗?有人在家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方渐染满头黑线地在她额头上重重敲了一下。“我在思考,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