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当然也不可能再有时间和宋润洋逃课。赵一栗的生活被简单粗暴地分隔成以下的流程:早起去学校上半天课,午饭,去医院复健,回家休息自学一会儿,晚上在家自己复健,做作业,睡觉。
时间被复健占去了大半,在这样的情况下,赵一栗坚持着没有向老师申请作业上的特殊待遇,她兢兢业业地完成每一科需要她完成的所有课业,如果有她离开学校后才临时发下来的练习题和试卷,她也会拼命挤出时间把它们补完。
但每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不会因为她很可怜就多给她时间——而且和在医院里看到的很多人比起来,赵一栗觉得自己真的称不上可怜,她那时候遇到了好多遭遇了严重车祸后到复健中心的人,有中年人,有同龄人,有更小的孩子。
只要身边陪伴的人不是父亲而是妈妈,赵一栗就会在治疗期间和同屋共同复健的人聊天,在鼓励他们的时候也顺便鼓励自己,还会热心地帮新来的病友做说明和指引,她换了好几家医院,离开的时候复健中心的医生护士基本都认得她。
说回时间的问题,为了填补复健占去的时间,赵一栗不得不开始在历史、地理这些她原本也会认真听课记笔记、热情捧场回答任课老师问题的课上写主科的作业,也不再每周花费很长的时间在周记本上,有次甚至是周一到学校才想起周记本上空白一片,匆匆写了半页交上去。
那个时候她和宋润洋唯一的关联就是每天放学后,她给宋润洋打一个电话确认各科的作业。
原本这个电话是打给林婉婉的,但开学没过两个星期,赵一栗就发现晚上给林婉婉的电话打不通、关机了。
她一下子担心起来,打电话给班主任,对方正忙没有接,她想了想,给宋润洋打了个电话,询问他林婉婉没有在学校里发生什么吧、放学的时候有没有留意她。
“没太留意,但应该没什么事,今天一天班上都很正常。”宋润洋想了想,回答道,“你先别着急,我待会儿也给老班打个电话,也许单纯是被家里收了手机,事发突然忘记和你说了。”
赵一栗觉得宋润洋说得有道理,反正电话都打了,顺便把所有的作业都问了一遍,就不去问别人了。
“现在又不是期末,期末是查缺补漏,我现在是女娲补天,我和你不一样,成绩是靠刷题保持的。”面对宋润洋又一次建议她申请精简作业,赵一栗叹了口气,“我这个复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不想长期被特殊对待。”
“而且这样的强度,我现在还受得了,就是晚睡一两个小时,从前睡得也早。”她继续解释道,“先这样吧。”
赵一栗听宋润洋在电话那边叹了一口气,然后把一科一科的作业慢慢给她念,念完后又和她讲她缺的课里有没有比较重要的知识点,她能听到少年在电话那边翻笔记的声响,沙拉拉的,带给她同样轻柔的雀跃。
“语文,真的假的?”当宋润洋和她说“今天上课的时候老班说有几个地方特别重要”的时候,赵一栗差点笑出了声,她想起了初一时被宋润洋乱涂乱画的语文课本,“你什么时候开始听语文课的?”
“嗯……我怕你会问,虽然你开学后都没来找过我,但你一问三不知的话,显得我很没用。”宋润洋的答案让她心里颤了一下,“但是走神是难免的,我尽力给你记。”
赵一栗张了张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像泡进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忍不住想要去做宋润洋这句话的阅读理解,但是很快这种想法就被她掐灭了。
无论是客观上赵一栗每天只在学校待半天的事实,还是她坚持的所谓“普通同学相处”的方针,都让她和宋润洋的关系在初二下学期疏远了。其实这才是正常的状态,此前维持了一年的、每周单独外出两次的亲密,让初二下学期的赵一栗回忆起来都觉得像是一场梦。
她如今在学校不往宋润洋面前凑,除了想要掩盖自己的暗恋之外,还有因为自己的腿伤带来的自卑。
她没有办法不去在意自己的身体出现了这样比长痘出油严重得多的缺陷。而与此同时,宋润洋显得越来越引人瞩目,男生那时正是如竹子一样疯狂生长的年纪,面容彻底褪去最后的一点儿少时的稚嫩,逐渐呈现出属于青年的棱角,他的声音不再清朗,出现了变声期明显的变化,却不会让人联想到半分公鸭嘎嘎叫的滑稽。
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被命运垂青的宠儿。遇到上午的体育课,赵一栗当然是坐在教室里补作业,但有时候,她实在累了,会拖着自己的腿慢慢走到窗户边,然后从体育课自由活动的学生中轻易地辨认出宋润洋的身影,然后放任自己趴在窗边看上一会儿。
她现在只敢远远地看,她说不出是为什么,也许是觉得距离宋润洋太近了,他身上的光会灼伤她,让她为自己停滞不前的现状更加心酸难过。
其实他们的距离本来就遥远,她那个时候开始这样自暴自弃地想,所有的温柔、所有的亲密都是她带着滤镜的可笑幻想罢了,对于宋润洋来说她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成绩可以和他一较高下的同班女同学,只是学习上比较好交流而已。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赵一栗开始疯狂地自习一项新tຊ的技能:她开始要求自己对任何事情都不要抱有期待。
她的逻辑是这样的:如果在一开始就把事情往最糟糕、最恶劣的情况去想,那么最后如果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失望,因为你无法让一个没有怀揣希望的人失望,而没有失望,也就不会有难过。
站在十几年后的角度,赵一栗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可能已经一脚踩在了抑郁的边缘。对于一个本就因为青春期而心思纤细敏感的女孩子来说,因为意外无法正常行走,心理上的创伤,某种意义上比身体的伤痛更加严重。
但很怪,她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异常。
在学校她依然是全班的班长,尽量做着自己能做的所有事、如果实在做不了的事情会细心分配给其他班委。
在医院她是谁都认识的热情活泼小病友,还会每天说着大道理安慰身边的同病相怜的人,把自己复健时遇到的各种经验和教训拼命分享给新来的人,希望他们少走弯路。
在家里,她也没有在像最初一样去和父亲顶嘴,她只是回到家就几乎不说话,完成居家的复健和当天的作业后倒头就睡,父母把她的沉默归结为她就是单纯地累了,因为每次复健她都会疼痛得满头满身都是冷汗,甚至在做作业的途中直接趴在桌上睡着。
在家以外的地方,所有人都夸她坚强、乐观、懂事,没有人质疑过她的心态已经出了问题,自然,也就没有人意识到她其实需要帮助。
林婉婉可能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因为她不好意思地向赵一栗道歉、说她因为被父母逮到偷偷用手机看网络小说、手机被彻底没收以后晚上不能再联系的时候,她从闺蜜这里只得到了一声非常冷漠的“哦,好吧。”
林婉婉愣住了。
然后赵一栗也愣了一下,她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出来,伸出手去握住林婉婉的手,用善解人意的语气说道:“没事,我之后问别人就行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之前被抓了好几回还敢看呢!”
“一栗,你还好吧?”林婉婉当时露出了担忧的眼神,她看到赵一栗在课间摊在课桌上的好几科的练习册,“我觉得你好累……要不要休息一下,我们出去走一走?”
赵一栗低头看看自己课桌下的腿,她摇头。
在学校除了必须的走动,她现在几乎都是直接坐在座位上、直到离开学校的时候,因为她不喜欢身边那种互相戳几下、然后低声示意同伴看她走路姿势的声音和眼神。
其实,可能并没有那么多人在留意她,初三在即,大家都很忙、有自己的烦恼和压力。
赵一栗当时的心态无疑是剧烈失衡的,但她身处其中意识不到,也从未想过自己身为金字塔尖上的优等生,需要去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寻求帮助——在那个时候,要是谁去了心理咨询室那种地方,传出来会被异样的眼光对待。
那个时候唯一能让她开心一点儿的,就是晚上和宋润洋打那通电话,但是她勒令自己除了问作业什么都不要说,她就只是不断地用“嗯”来表示她已经记下了对方刚刚说的作业,最后轻声说上一句“谢谢”。
“赵一栗,”她那时候总能听到宋润洋在挂电话前先喊一声她的名字,然后再说道,“晚安。”
这样就够了,她对自己说,就像吃多了糖脸上就会长痘一样,这种事不要再想以前那样去奢求太多,能和宋润洋还能保持这样一点点交集,她就应该满足了。
她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力气不满足。气温正在逐渐回暖,但她的腿却并没有如之前乐观的预想一样,出现质变一样的恢复。
进步当然是有的,关节活动的范围在逐渐增大,而且如果她能忍住令她头晕眼花的疼痛,腿就能在砝码增重的辅助下短暂地伸直一会儿,但这些进步时有反复。
赵一栗恐惧自己正在对一瘸一拐地行走习以为常,她好害怕有一天醒过来看着天花板,突然自己就彻底放弃了:要不就做个瘸子吧,认命,后半生就都这样了。这种担心是有道理的,因为她心里丧气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有一天从医院回家,为了方便要过天桥去对面打车,赵一栗慢慢地跟在妈妈身后,转头看桥下车水马龙。
跳下去怎么样,一切就结束了,至少有一秒,她看着在视线里模糊一片的车灯想,这样的生活,好像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如果未来都是这样的过法,那有什么继续的必要呢?
下一秒她就抽身出来,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脑子里刚刚在想什么,她觉得浑身发冷,这是她人生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
不能这样想,会很痛,你很怕痛,而且撞到你的司机会留下心理阴影,人家是无辜的人。她对自己说道,然后调整了一下表情和走路的姿势,尽量跟上了妈妈的脚步。
“一栗,你和宋润洋怎么啦?”有一次,赵一栗听林婉婉突然小心翼翼地问。
当时赵一栗正利用课间琢磨一道题琢磨得痛苦,宋润洋走过来看了一眼,然后过一会儿写好步骤和答案,让林婉婉转交给她,她便对林婉婉嘟哝一句“谢谢”,再把那张纸仔细看一遍、夹进文件夹。
“怎么了?没有怎么啊?”赵一栗当时感到了莫名其妙,她真诚地说了一句,“我和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为什么这么问?”
她看林婉婉张嘴又闭嘴,那双因为仿佛总是没有睡醒而湿漉漉的杏眼眨了又眨,就像迷路的小鹿一样惹人怜惜,她似乎不懂赵一栗为什么要这么说,后来没有再试图在赵一栗面前提宋润洋相关的话题。
赵一栗当时真的觉得自己已经竭尽了全力压榨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但是她的成绩还是在慢慢下滑、而且下滑的速度越来越明显。
从落出年级前十、到落出年级前二十、前三十,在初二下学期期中考试后的那一次月考,赵一栗考出了史无前例的班级第五、年级第五十六,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月考,她都不能在第一考场参加,而是去第二考场。
这样的成绩单,让班主任不得不让赵一栗来一趟自己的办公室,而令赵一栗意外的是,宋润洋也被叫去了。
因为他那回也考崩了,作文拿了离题作文的分数,成绩也出了年级前十五。
因为他们两个的表现,全班没有人进年级前十,这是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所以班主任抬起头来看他们两个的时候,无论是语气和表情都很严肃。
“那个,一栗啊,一栗坐下。”班主任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赵一栗点点头,她本来想挪过去,但是宋润洋伸出手去把凳子直接搬到了她身后,她就直接坐下了,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掌。
“你们两个……我先说一栗,一栗啊,你目前这个情况,老师知道是真的很困难、不容易,今天是完全没有要责备你、觉得你不够努力的意思,你要放宽心,一次考试没考好是很正常的,不要太往心里去,好不好?”赵一栗低着头听班主任絮絮地说,她知道这些话后面肯定会跟着一句“但是”。
这个“但是”的间隔跨度有点大,因为班主任先抬起头看向了宋润洋:“润洋,你这次犯的错误是真的,我觉得太不应该了,老师说得严厉一点,这不是学习的问题,这是态度的问题。”
宋润洋短促地应了一声,然后班主任又说道:“但是,你们两个都是要做全班同学表率的,初三就在眼前,真的没有时间去泄气,润洋,要认真起来了,好吗?”
“然后一栗……一栗,困难肯定是客观存在的,但是,不要放弃,好吗?至少现在这个成绩要把它稳住、不能继续往下滑了,再往下滑就危险了。你想一想,现在放弃太可惜了,理科实验班的选拔就看几次期末,咬咬牙,老师觉得你是可以的,没问题的——”
赵一栗张开嘴,然后意识到宋润洋几乎和她同时想说话。
“好。”她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掌,意识到宋润洋没有继续往下说,于是她轻声说道,“我会调整……也会和父母商量,比如暂时中止复健,等到暑假再说。”
“嗯这个,肯定还是以身体为先,但是如果有优化的余地的话,当然是最好。”她得到这样的答案,“但是一栗,老师不是在给你压力,心态一定要先调整好,好吗?”
“嗯。”她用力点了两下头,然后让自己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知道,我心态很好的。”
“我今天不会提前走,之前就和爸妈商量过了,从这周开始,一三五去医院,而且会保证下午上完两节课再走,周二周四都会在学校把所有课都上完。”她保持着那样的笑容继续说道tຊ,“这次考试我也犯了很多低级错误,下次尽量避免。”
她感觉班主任舒了一口气,对她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然后再转向宋润洋。
赵一栗感觉自己都没有去仔细听后面宋润洋和班主任又说了什么话,她木木地坐在那里,从月考结束她就知道自己这次没有考好,但是这样的排名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没有坐在第一考场考试,对于曾经常驻年级前十的赵一栗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可能在外人看来会觉得她当时感受到的情绪充满了优等生“过于一帆风顺,以至于不能承受一点挫折和失败”的矫情,但是对于当时的赵一栗来说,她那半年几乎都是在复健的挫折里度过的。
她当时能让自己去勉强接受“瘸腿的缺陷很可能会伴随我大半生”的唯一的理由,就是她的手里还攥着最后一点点骄傲,她那用优异的成绩构筑起来的护城河,是保护她脆弱的自尊的最后一道防线,当听到班主任说“再往下滑就危险了”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有一瞬间没找到自己的呼吸。
赵一栗,呼吸,呼——吸,她提醒自己,觉得要维持脸上的笑容好难,脸颊的肌肉都在发酸。
被获准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赵一栗站起来时左腿踉跄了一下,她因为重心不稳朝一侧倒,然后被宋润洋一把给扶住。
“没事,”她一边小声说一边想要挣脱开宋润洋的手腕,抬起头继续冲宋润洋笑,“我自己可以走,我走得动。”
上课铃早就已经响过了,走廊里已经空空荡荡、没有学生在,赵一栗慢慢地走着,她不允许自己恶化扶墙走路的恶习——除了喜欢宋润洋这个坏习惯她没戒掉,其他方面她的自制力都是很好的。
“你不用这样等着我,先回去吧。”察觉到宋润洋一直走一步停一步地等她,赵一栗用轻松的语调说道,“我还想在回教室前去趟卫生间呢。”
宋润洋没有立刻走,他站在她面前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他张口说道:“赵一栗——”
“我真的很急,我要去卫生间了。”赵一栗急匆匆地越过他,拖着腿尽快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
她怕宋润洋要安慰她,哪怕只是单纯地出于好心,不痛不痒地说几句话,她觉得如果宋润洋在这个时候安慰她,她一定会当场哭出来,也许还会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她丢不起那个脸。
上课期间,卫生间里自然几乎不会有什么人,赵一栗得以在大镜子前用手捧水洗了两遍自己的脸,她没有哭,而是一边深呼吸,一边勒令自己保持这样的状态回教室。
就是一次月考罢了。
回家怎么和家里交代?
你是有理由的。
但是这次真的考得太差了。
下次注意不要犯那些错误。
下次考得更差该怎么办?
她很快意识到不能再把这种可能性想下去,她又匆匆地洗了一把脸,然后回到教室,佯装无事地把被水濡湿的发丝捋到耳后去,冲同桌的林婉婉露出比平时更加灿烂的微笑。
“没事,我来关门吧,”赵一栗难得在学校待到放学的时间,她用笑容和负责打扫卫生的小组告别,撒谎道,“我家里要来接我,正好我要等一会儿。”
其实没有人来接她,她的父亲出差了,妈妈要在家做饭,出门前就说好了,如果状态好她就和从前一样乘公交车回去,如果觉得累了,她就打车回去。
现在正好是下班高峰期,无论是挤公交车还是打车都是地狱难度,赵一栗打算写一会儿作业再回家,反正她什么胃口都没有。
又忘记关窗户,教室里只剩她一个人了,赵一栗抬头就看到依然大开着的几扇窗,她叹口气,站起来慢慢走过去一一关上。
关完最后一扇,就来到了教室最后面的黑板前,她走过去看了看之前都没有亲眼看到的、林婉婉转告给她的排名结果,现在贴排名表是学习委员的工作,她居然第一眼都没有找到自己在哪里。
盯着那行数字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熟悉的阿拉伯数字在眼睛里都变成了陌生的符号,赵一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想到一下子就揉出了一手的泪水。
她安静地拖着左腿去关上前后两边的门、从里面反锁、把教室里的灯都关掉,这样谁从外面看都会觉得教室里没有人了。
把这些事情都做完之后,她才坐回自己的座位,将桌上的练习册粗暴地归置了一下放到了林婉婉的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呜呜呜”地抽泣起来。
赵一栗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好久没有这样放肆地哭泣,觉得耳朵嗡嗡响、太阳穴也一跳一跳地疼痛,她听到了手机在书包里响,愣了一下,看到窗外已经隐约有了暮色,以为是妈妈打电话来询问为什么还没有回家。
但打电话来的是宋润洋,赵一栗懵了一下,她把电话摁掉了,因为现在接起来,不管怎么装也会被听出她在哭。
电话又不依不饶地打过来,她又摁掉,然后快速发去一条短信:“我今天没有提前离开学校,不用告诉我布置了哪些作业啦。”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件事会让他打电话,赵一栗心里有点黯淡地想,原来她下午在不在学校宋润洋都注意不到,她之前居然幻想过宋润洋喜欢她,果然人还是不要抱任何希望才是对的,比如现在,她都没有感觉到更难过。
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简短的短信:“帮我打开一下教室的门好吗?我打完篮球发现有作业落在教室了。”
赵一栗看着短信愣住了,与此同时,她听到距离她位置最近的前门发出了轻轻的敲门声。
“赵一栗,帮我开一下门吧,好不好?”她听宋润洋在门外说道,“那张卷子我一点儿都没动,明天一早补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