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高楼之上,戚曼殊看着缓慢前行的丧队,暗淡的眼眸如同打翻了的墨汁。
凌阎南……和她一样,将要变成一个衣冠冢了吗?
他说要她等他回来的,可为什么等来的却是他连尸首都没有的一个棺木。
戚曼殊走在王府后门的街道处,远远的,后门上就挂着两个白灯笼,白色的绸布挂满了整个门檐。
门外两个头上系着白布的小厮歪歪扭扭的靠在门框上。
“这王爷薨了,咱们可往哪儿去啊?”
“拿了钱各奔东西呗。”
“你听听,王妃这哭声儿,这儿还能听见。”
“无儿无女就守了寡,不哭才怪。”
戚曼殊靠在拐角处的墙上,咬着手背忍着哭声。她还有什么活着的理由。
凌阎南死了,白凝不到一月以后就要处斩了,留她一人在世上苟活剩下的两年时光吗?
与其生不如死的活着,不如跟着他们一起去……
深夜,王府灯火通明。
棺木停放在大厅中,芳音跪在旁边嚎啕大哭。
“王爷!你让臣妾怎么过啊……”
芳音拍打着棺木,声嘶力竭。
若说她为凌阎南伤心倒也不假,她更哭愁的是今后她的地位必定一落千丈了。
芳逸违反军令遭降职,纳的妾也要问斩,凌阎南偏偏又在此时出了事,她哪里还有靠得住的人……
客栈房间。
戚曼殊坐窗边,望着王府的方向,怀内琵琶因为她的颤抖而有些不稳。
“羽寒,你喜《惊秋》,我弹给你听……”
她哽咽着,竭力使自己的手平稳下来。
曲调如旧,一滴滴眼泪顺着弦滑落到她的指尖。
戚曼殊紧闭着双目,每一声弦动就如同在波动她已经七零八落的心。
曲毕,她额头抵在手背上,干涩刺痛的喉中只能发出沙哑的呢喃:“……你何时回来听?”
他还会回来吗?
是不是当年她死的时候,凌阎南也是她这般心情呢?
她原以为凌阎南负了她,她是不会为他伤心难过的。
但七年爱恨,三年思念,岂是一个负字就能了的……
六月初一,凌阎南葬入皇陵。
戚曼殊跪坐在风雁书的墓旁,已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
看着荒芜的四周,她凄凉的笑了笑。
短短一生,她历经了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
应该也不算白在世上走一遭。
人间之大,再无一牵挂。
黄泉之下,尽是满目相思。
戚曼殊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视线渐渐模糊,却再也无一滴泪落下。
她很快就会跟他们团聚的……
白凝未到处刑之日,芳逸突然暴毙在书房中。
太医说芳逸是中毒所致,且毒性是日积月累聚集而成。
本就还沉在凌阎南薨了的悲伤中更是告到太妃那儿,说是白凝故意为之,立刻处斩为好。
太妃自凌阎南去了后一病不起,再也无心管他事,便让皇上处理。
皇上思索了一会儿,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芳音,道:“此事需交由刑部依法处理,若你所言属实,朕自然还你个公道。”
芳音不甘,却又不能与皇上理论,只得退了出去。
“王妃,礼部派人来送……”
“去刑部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