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滞了片刻。
在陆知瑾惊愣的沉默中,白苏知道,她的第六感从来不错。
陆知瑾对傅云臣是喜欢的。
她刚才把自己模棱两可的摘干净,不过是更彰显她和傅云臣之间的与众不同,何尝不是在对白苏示威炫耀。
在陆知瑾的沉默中,白苏继续平静说道,“我注意到自从你进来,对我的称呼就是白小姐。为什么不再是傅太太?是你压根也不想这么称呼我。女人还是更懂女人,你那点小心思,我能看出来。你敢说,你对傅云臣一点心思都没有?可你却还要在云臣之间假装无所谓,也是蛮累的。”
“我对你一无所知,是因为傅云臣的三缄其口。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他那里并非那么重要,至少还不到傅太太的位置。有些人活在阴暗里,就永远见不到阳光,你说呢?”
陆知瑾并没有生气,只是好奇的笑问,“既然这样,你把他让给我?”
白苏说,“我不是打算让你在阳光之下,是我觉得阳光刺眼,不屑去争。”
陆知瑾似乎感受到了白苏的决心,敛了神色,问,“你真打算这样做?那你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让你努力,让他下定决心。说句你或许会失落的话,我提出来离婚很多次,是云臣不同意。所以这方面,你或许要努力一点。”
如果前面只是势均力敌。
那这番话却刺痛到了陆知瑾。
看起来像是扳回了一局,可白苏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
陆知瑾眉目变得冷漠起来,“你在这里是炫耀,还是假装大度?那你就弄错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如果你把我扯进来,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好处。”
“你也不要妄图去揣测我的心思,你太多事情不知道了,你的自作聪明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可笑。”
她举着咖啡示意了一下,说,“我们也算是聊过了。这家咖啡馆不错,如果你喜欢,也欢迎你接下来几天在这里多喝几杯。”
陆知瑾起身,白苏注意到了她的白茶花胸针,问,“怎么没戴那条项链?哦,是觉得太名贵了。”
陆知瑾看了看白苏,想到了她口中所说的那条项链。
她唇角弯了弯,说,“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着高深莫测的话,然后踩着高跟鞋,高傲的离开。
白苏的视线一直追寻着她,直到她进了公寓,这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这与她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
她或许原先的更卑劣一点,要调查陆知瑾,找出她的软肋,然后回国之后不动神色的开始找到一切机会,来个当场“捉奸”。
但她后来改变了想法。
比起那些,她更好奇陆知瑾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甚至陆知瑾引以为傲的她和傅云臣之间的关系和经历,都让白苏想一探究竟。
她颓然的叹息。
她知道,她这样的反应,不过是因为还是心有不甘。
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不该输给陆知瑾。她依旧迷茫她和傅云臣怎么就走到了今天。
或许以往的美好都只是空中楼阁,都只是五彩缤纷的泡泡,可她却不忍心一切就这么稍纵即逝。
可她探究到了那些又如何,不过是狠狠的打脸自己,让自己把傅云臣看的更清楚一点而已。
算了。
白苏这样想。
罗青见陆知瑾已经离开几分钟,看了看白苏,然后合上电脑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不好意思啊,苏苏姐,我无意偷听。”
白苏笑着摇头,“没关系。这并不算一件多丢人的事情。因为不是我的错。不过还是希望你替我保密。”
罗青举手发誓,“我保证。但是你们真的要……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不怕你笑话,我来是奔着捉奸搜集证据来的,但显然失败了。”
罗青说,“可我看苏苏姐好像并没有坚定这样做。如果要搜集点什么,现在做也不是来不及。我学长告诉我,这个Anna和他们部门经理有些不清不楚,如果……”
“不用了。已经够麻烦你了。你们这样涉及别人隐私,或许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白苏吸了一口气,说,“你那份攻略还在吧?明天我们按照上面的玩一玩,毕竟来都来了。我留给自己五天吧,够不够?”
“有点悬。我的攻略还包括了周边一些小国。”
“那就按你觉得前几的先玩。”
“好嘞。”
一周后,罗青送了白苏去机场。
白苏送了一份礼物给罗青。
罗青十分受宠若惊,“你给我的报酬已经足够,礼物实在不该收了。”
“我买都买了。你也知道我行李箱已经塞满,这个根本带不走。只是一个工艺品,不值多少钱。”
罗青只好收下。
她和白苏拥抱了一下,“苏苏姐,这段时间也谢谢你。我们这种在异国他乡的,能遇到家乡人,就和来了亲人一样。”
白苏拍了拍她的背,说,“你很优秀了,不用给自己太多压力。如果想家,不如就回去。我也算认识一点人,你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罗青擦了一下眼泪,“苏苏姐,你把我都要弄哭了。”
“不丢人。”
白苏朝她挥手,进入候机室。
罗青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平复了一下心情,好奇的将礼物打开。却发现底下还有一个信封。打开却是一沓美金。
她忙给白苏打电话,“苏苏姐,你怎么还给了我现金?你给的报酬已经很高了,我不能要你这些。”
“我回到国内美金也用不上,你留着吧。金额也不多。别和我客气了,就当是额外的小费?”
金额不多,却是白苏的心意。
她通过罗青和她说的,知道她多不容易。
她从底下山里出来的,家境很一般。但她有一股不服输的劲,靠自己努力来到国外留学,也是为了以后工作能上一个台阶。
她一直在外做兼职,倒不是自己钱不够花,而是都贴补到了家里。她还有弟弟妹妹要上学。
白苏知道,金钱的帮助都是短暂的,也不想伤害她的自尊心,所以也只是给了一点现金作为帮助。
“如果回国,可以找我。”
“谢谢苏苏姐。”罗青独立惯了,家里她是老大,都是她照顾别人。
此时感受到了被别人照顾的温情,让她十分感动。
白苏临时买的机票,到国内是晚上八点多。
原本白苏并不想麻烦老陈,想着自己打车回去。
但这期间老陈和她联系过,不断强调要去接她,说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东西多搬上搬下也不方便。
白苏想着也不算晚,也就答应了。
上飞机前,白苏把航班信息和抵达时间告诉了老陈。
不过飞机还是晚点,到达航站楼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
白苏十分不好意思,好在这之前也给老陈带了伴手礼,总算能弥补一下。
她下飞机之后,就和老陈联系。但联系一直没有回复。
估计又是找了地方抽烟,没有看到吧。
老陈是个老烟民,不过因为傅家的规矩,他总要找地方抽烟。车内抽烟更是不允许。
取了行李,白苏出了航站楼,去寻找老陈。
结果眼神一滞,看到了站的笔挺,双手插兜的傅云臣。
他目光平淡的看过来,一言不发走过来,从白苏手里将行李一并拿过去。
他一直到上车,都没有说一句话。
白苏想问为什么是他来,想想作罢。
傅云臣做事何须向她解释。
他来了就是来了,没什么要问的。
白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能感受到车内的低气压。
傅云臣虽然话不多,但沉默到这种地步,就证明他不高兴。
白苏有些累,头靠在座椅上,面对着窗外。
外面下起了雨。
雨滴在窗户上汇成蜿蜒的虚线。外面的一切就显得更加朦胧。
车内开了暖气,白苏抬手,在玻璃窗上轻轻画出一道线。
这无聊的举动被傅云臣瞥眼看到。
但他依旧没有说话。
原本车子是往别墅的方向去,可是在某个路口,傅云臣似乎临时改变的主意,突然右转弯,一路疾驰。
白苏这才忍不住问,“去哪里?”
傅云臣没回答她。
最后车子开到了近郊半山腰,傅云臣一个急刹车停下来。
索性系了安全带,白苏只是身体前倾一下,又弹回来。
傅云臣利落的解开安全带,倾身而来,凝视着她。即便车内开着暖气,但他身上依旧有股清寒的气息。
白苏僵了一下,听他薄唇溢出的声音十分凉薄,“精心策划,就是为了去见她?”
白苏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预料到陆知瑾可能会把他们的见面告诉傅云臣,可是这几天,傅云臣没有和她联系,她就以为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原来傅云臣不过是等着她回来,当面兴师问罪。
“我找她很令你意外吗?如果你同意离婚,我就不必如此曲折。”白苏的目的没什么不能宣之于口,所以她大方应对。
傅云臣神情冷沉,“我们之间的事情,我允许你扯上她了吗?”
“难道不是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有她吗?啊,根据她的说法,或许你们之间是我横插了一脚。”
“不要自作聪明的揣测我和她的关系。”
又是自作聪明,白苏冷笑,“我就是很愚蠢啊,无条件的相信你,被你当猴耍。现在我不想当猴了,你也不能成全我吗?”
傅云臣看着她,“苏苏,你已经激怒了我。”
“是吗?傅云臣,我知道她在哪里上班。听说她和上司关系不错。他们公司是世界前三的企业,她更是门面担当。你说如果我举报她破坏别人婚姻,她会……”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傅云臣直接揪住了衣领。
“苏苏,你敢这样做试试。”
他气愤的青筋凸起,一双眼睛充满了杀意。
这是白苏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这样赤裸裸的杀意,让白苏觉得害怕。
是发自内心的害怕。
对他的危险气息,和自己意外程度。她竟不知道傅云臣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强撑着说,“拿这个作为筹码,你和我离婚,够不够?毕竟你一定会保护她。”
傅云臣笑了一声,那是很轻蔑的笑意。
白苏继续说,“她的前途,加上你的。我觉得足以换得我的自由。傅云臣,非要两败俱伤吗?你舍得失去现在所拥有的而一切吗?”
傅云臣说,“我曾经一无所有,就算是现在身败名裂,也不过是来时的路再走一遍。我经得起。苏苏,你可以吗?拿我的名声,赌你弟弟的前程,和你父亲的安危。你做得到吗?”
白苏沉默。
她所掌握的软肋,不足以支撑自己和他平等交易。
傅云臣摸了一下她的脸,说,“苏苏,和我谈判,你没有胜算。”
白苏瞪着他,“傅云臣,你欺人太甚了。”
“是吗?那你就受着吧。”
傅云臣几乎是默认了陆知瑾对她说的那些话。
白苏气急了。
她要推开车门下车。
可是车门被从里面锁上了。
白苏伸出手臂要去解锁,被傅云臣捉住手腕按回去。
白苏换另一只手又被他牵制住。
他整个人都探身过来,又按了按钮,将座椅放倒,白苏跟着倒下去。傅云臣几乎就压在她身上。一只手掐着她的腰。
白苏挣了半晌,挣不开,看着他,问,“傅云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放过我?你从我身上得到的已经得到了。我爸也没什么能帮到你的了不是吗?”
傅云臣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你怎么知道没有?”
白苏皱眉,傅云臣好像还在盘算着什么。
可他不会告诉自己。
他是保守秘密的高手。
于她而言,就是一口深井,根本看不清楚井下有什么。
果然没有等来他的阐述说明,他只是再度拉回到开始的话题。
他修剪的平而干净的指腹,轻掐过她涂着很淡颜色口红的唇炎,将嘴唇掐出饱满的形态,随即凑到她耳边,低声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