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机场见到梁弋周前,他是这么想的。
盛颐的这位 GP 是天使轮投资人,嘴毒人猛,吴一恺好几次跟他打交道,完事儿都要在水疗馆待七天修复心神。
但不得不承认,跟他 打交道很省事。
梁弋周是个没什么灰色地带的人。换句话说,装逼需求接近于 0,不好为人师,不会因为没能在渝州找到高端场所谈话而挂脸,不会挑剔接自己的车是不是豪华商务,不会明里暗里说些废话。
这人高度依赖自己的大脑。
吴一恺公司做钛合金金属材料的,生产线在郊区,当时天使轮前,梁弋周过来待了三天就做了决定,给他扔上了投决,在生死存亡之际捞了他一把。后来公司的估值也一路水涨船高,巅峰期在 13 亿左右。
可失败也如同雪崩一样砸下来,滚多米诺骨牌,滚得无法停下。
在接机口看见梁弋周时,吴一恺有种抓住最后稻草的悲怆,眼圈都红了。
人头攒动处,男人穿深灰衬衫、黑色西裤,款式简洁,衬得身形颀长,大马金刀地就走了过来。
路过吴一恺时脚步都没停。
“吴总,你这眼泪留着渝州缺水用吧。”
梁弋周语气好不散漫。
等上了车,解套方案已经扔到了吴一恺面前。
“长话短说,我手里的百分之六股份,零元对价转你。解冻以后先把公司推上轨道,金城的客户优先,对下一轮融资有好处。”
车窗外,正经过渝州的一座大桥。
夜色从梁弋周身后飞速闪过,盏盏路灯划过,照得人半明半昧,他深然的眉骨藏在阴影里,锋利淡然。
这个方案不是唯一的,但是最快的,也是最冒险的。
吴一恺想到过,可又没太敢想。
这是用实在的利益在赌,赌公司还能起来,如果砸手里,全盘皆输。
梁弋周:“没什么问题就这样。”
说着,又深深蹙眉:“要我提醒你吗?你的表情太恶心了,转过去吧。”
“梁总,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谢谢,真的……”
吴一恺捉过他的手,握紧:“我发誓我会——”
梁弋周把手强抽出来:“别,发誓这种事我不信。”
他挑唇,说不出的桀骜散漫。
“我不是做慈善的,用实际点的东西回报我。”
“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吴一恺神色严肃。
“我们吴家都可以是你的!”
“……大可不必。”
梁弋周揉了揉眼窝。
“我在渝州这几天,还有点别的事,你是本地的,帮我个忙,顺便帮我找个住处,清静一点,尤其注意——”
他面无表情地从钱夹里抽出张证件照。
“别让这个人靠近我十米之内。”
证件照上,女生齐耳短发,异常灿烂的笑容,露了标准的八颗牙,眉毛高高抬起,有点滑稽,可那股明朗甜美又冲出薄薄照片,勾着一丝赏心悦目。
“这……”
吴一恺也不是傻的,这照片来源……看起来不像他能掺和的样子。
于是有些犹豫。
“拦下就行了。”
梁弋周靠在车座椅背上,闭目养神,话里话外有散不开的疲惫:“假如出现的话。”
吴一恺干笑了两声。
他都没好意思说,就算您老脸长得不错,都这年代了,又不是学生时期,谁会丢下自己的生活追这么紧呢。……他错了。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