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高中的时候，董媛睡觉总是很轻。
今天她倒是睡得沉沉的。
我面对着她躺着，手中拿着手机无所事事地刷着，可是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移到她的额头，耳朵，鼻子和嘴巴上。
大概过了很久，她突然张嘴说话。
“别看了。”
好像她已经忍受够了我注视的目光。
紧接着她睁开眼睛，郁闷说：“让我睡个好觉吧，明天我就要上班了。”
我突然间想起，她恐怕在我碰她那一下就已经醒了，只不过她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醒来一定要在心中默念十个数才肯睁开眼睛。
她说过，如果不这么做，她这一天都会不清醒。
“对了，你今天上班吗？”她问我。
果然是那个没有眼色的董媛，永远戳别人的痛处是一戳一个准。
“你不tຊ会失业了吧？”她扭头看我，眼睛瞪得圆圆的。
“我去做早饭。”
我起身回避这个问题，却被她一把拉住，又跌回了床上。
“你真失业了？”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弱弱地解释：“最近经济形势不好，公司裁员，就把我裁了。”
“不过没关系。”我笑着耸肩，伸出两只手来，“我早就不想干了，天天加班，没一天清闲日子。省的我辞职呢。”
她低头沉默不语。
“真的，我早就想辞职了！”我安慰她，“不知道你们公司什么情况，我们简直了，天天加班熬夜，你看看我这黑眼圈，我都怕哪天猝死在工位上。”
“这事本来和你没关系的。”
数年不见，董媛变得聪明了，不是那个我随便说一说就能哄骗的小姑娘了。
她抬头的瞬间，眼睛已经湿润了。
“给你流量你不赚，非要没得干和我见面，你看，自己惹祸上身，莫名其妙的快递也就算了，怎么把工作还丢了呢？”
“你不来找我的话，什么事也没有。”她说。
“都说了和你没有关系了，迟早它也要裁员，早晚的问题而已。我们公司之前就已经裁了一波了。”
我认认真真地给她解释我的失业和她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事实上我并不认为他们有关系，因为明摆着不是昨天也是未来的某一天失业而已。
“所以啊，当初让你写文章，发视频音频，你听话不就行了。那样子，就不愁失业了。”她低声说。
“那你怎么办？”我感到好笑，摸了摸她她的脸，依旧是软软糯糯的样子。
“我，我就也去当带货主播，也发篇小作文，虽然我现在在评论上处于劣势，但是折腾折腾也许真的会有粉丝吧。”她低头抠着指甲，“实在不行，破两千就切根手指，破万就割腕一次，十万就抹脖子……”
她说着说着仰头对着我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双手呼到脸上抹了两把，将嘴巴咧得很开，笑得很开朗里面藏着哭泣。
“你看，所以，你就不该靠近我，每次靠近我都没好事。你要是听我的……”
我再也听不下去，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她的脸很小，我伸手一捂，她的半张脸都藏在了我的手下。
她看着我，哽咽说：“我说真的，当年也是……”
“不要说了，我高考没有考好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知道，我不喜欢怪别人。”
董媛闭上眼睛，将脸靠在我的手上，再也忍不住，恸哭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