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字一出口,在场的同学们都惊呆了。
榕大的高材生们,从没有被这么粗暴地对待过。
更何况是王亦。
王亦从小在榕大家属院长大,周围都是对他笑脸相迎的叔叔婶婶。
王亦此时却也只淡淡笑了下,站起身,语气平和,“宁小姐,那位女同学是来排练的,我比较有空,还是我帮您吧。”
“你算什么东西。”宁泱泱语气轻蔑,再次抬手指向祝肴,“她今天穿得和我这鞋一个颜色,我只要她。”
王亦还想再说点什么。
祝肴已经从众人中走了出来。
“学长,借你纸用一下。”祝肴平静温软地笑笑,接过王亦手中的纸。
“祝肴……”王亦神色心疼。
“没关系的。”祝肴朝他又笑了笑。
宁泱泱拉起腿上的毛毯,一双秀气的脚露了出来,鞋子甚至没下过地,干净得纤尘不染。
祝肴半蹲下身,在所有人注视下,替宁泱泱仔细将鞋面全擦了一遍。
她擦完,起身拿着纸巾正想去扔。
却听宁泱泱幽冷的声音响起:
“这纸巾这么脏,就别扔垃圾桶了。”
“你,吃下去。”
祝肴的脊背一僵。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震惊,却都在暗自庆幸,这不好惹的千金大小姐,还好不是作妖到他们身上。
这明显在故意刁难。
就算知道是刁难,又如何呢,换成他们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有勇气反抗。
可何况是向来好脾气的祝肴。
此时,沈时搴的一句话,骤然响在祝肴的脑海中。
退让,只会换来得寸进尺。
祝肴一点点转过身,漂亮清丽的一双眼,平静地看向宁泱泱。
宁泱泱微微一怔。
她从没有见过祝肴这种眼神。
“怎么,想打我?你倒是试试看。”宁泱泱不屑地笑了声。
宁泱泱身后的两个保镖转了转手腕。
祝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她只是镇定地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
“宁小姐,我现在可以吃下去擦过你鞋子的纸。”
祝肴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
“但你嚣张跋扈的视频将会流传出去,而再有半个月,就是您和霍四爷的订婚宴。”
豪门最在意风评舆论。
尤其是像宁家和霍家,舆论风向甚至会影响股价。
同学们纷纷张大了嘴巴。
这向来软弱好欺负的祝肴,竟然敢和宁家大小姐叫板!
今天格外沉默的任雪震惊地喃喃自语:“祝肴真是疯了,难怪今天还威胁要杀我……”
“你敢!”宁泱泱不可置信又愤怒地盯着祝肴。
“当一个人被逼到绝路时,她没有什么不敢的。”祝肴低着头,卷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轻轻颤抖着。
她一直避免冲突,也习惯退让。
不管退不退让,下一次宁泱泱也会再找她麻烦,那她还不如鱼死网破!
祝肴问道:“宁小姐,你现在还要逼我吃下去吗?”
宁泱泱看着那打开录像的手机,狠狠咬着牙。
“吃下去。”
沉冷磁性的男声骤然响起。
祝肴顿时怔住。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
霍宵挺拔的身影,不疾不徐迈步而来,精工而制的西装搭在手臂间,衬衣随性地微微上卷,露出手腕间昂贵冰冷的佛珠。
冷傲的气场,孤高而不可攀。
榕大的同学们倒吸一口冷气。
以前都是在财经报纸上见过霍家四爷,这是第一次见真人,比报纸帅了不知多少。
张一暖更是看得呆住了。
这霍家她见了两个男人,竟都这么帅?
“阿宵?”宁泱泱笑着,那笑意的弧度恰恰好,堪称完美。
霍宵走到宁泱泱旁边,替她拉好毯子,将露出的鞋尖也完全盖住。
随后抬头,深邃的眸看向祝肴:
“要我说第二遍吗?”
霍宵冷漠的态度,仿佛两人在一起的一年,全是祝肴自己的幻觉。
祝肴声音哑着:“霍四爷,我手机还在录像,你确定要我吃下去吗?”
“你以为有媒体敢发?”霍宵面色平静地反问。
“你一定要逼我到这种程度吗?”祝肴拿着手机的手,开始克制不住地发抖。
此时的霍宵,陌生得让人害怕。
霍宵两步走到祝肴面前,拿过她手中的手机,随意扔在地上,“泱泱要你做的事,自有她的道理。”
说完,他漆黑的高定皮鞋踩上手机,屏幕四分五裂。
“停下!”祝肴一双眼骤然瞪大。
“用录像威胁未来的霍夫人,谁给你的胆子!”霍宵冷冷一句,周遭的人全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恐怖的威压,让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心中只暗想祝肴今日时运不济,没入这些大人物的眼,倒了大霉!
也正像外界传的那样,这霍家四爷真是爱宁小姐到了骨子里。
宁泱泱开心地笑出声来,“阿宵,快点让她吃下去,我等不及了……哦,对了,我觉得那张纸还没有好好利用,可惜了。大刚,你不是最近感冒了吗,你再用一下这张纸,再让她吃吧。”
宁泱泱朝身后的人使眼色。
“是,小姐。”一名保镖立即向前,从祝肴手中拿过那张纸。
随后咳了咳,吐了口浓稠的痰液进纸里。
再重新塞到祝肴手中。
祝肴抖着手,将纸扔在了地上,生理性的反胃作呕。
她咬着唇压下因屈辱而想哭出的泪意,“我不吃!”
霍宵目光冷冷地瞧着她,语气毫无波澜:
“你自己吃下去,你们榕大所有在场的人,每人再多拿五万演出费。”
“你若不自己吃,那便泱泱的人喂你吃。”
这话一出,榕大所有同学惊喜地面面相觑。
原本以为拿八万,已经足够令人惊喜。
没想到这霍四爷金口一开,便每人再给整整五万!
“祝肴,就一张纸,你吃了吧……”
“眼睛一闭就吞下去了。”
“反正你不吃,他们也要逼你吃,你就自己吃了呗!”
“你要是不吃,就让我们的五万没有了。”
祝肴回头,看向这一群同学,心里无限悲凉。
她为了他们才逼迫自己来,可现在……
“还不吃?我家阿宵可从来没这么仁慈过,给这么多钱呢!”宁泱泱笑得肆意。
“再不吃,我就动手了。”保镖将纸巾捡起来重新放她手上,一脸横肉地站在她面前。
同学们都在催她。
宁泱泱看着好戏。
保镖等着动手。
手机也没了。
霍宵操控着一切。
整个世界像搭建好巨大的舞台,祝肴在镁光灯下,演出一场万人瞩目的小丑戏。
祝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用很轻的、只有她和身前霍宵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
“霍宵,你好狠。”
霍宵眸色几不可察地沉了分。
但俊朗无侑的面容,如常的沉稳持重。
见祝肴不动,宁泱泱做个手势让保镖上前……
突然,王亦一把将那张纸抢了过去,还没人反应过来时,就一把塞进了自己嘴里。
嚼也没嚼,一口硬咽了下去。
下一秒,王亦捂着胃,弯腰干呕,神色痛苦得近乎扭曲。
并不是真的胃受不了。
是王亦心里恶心得难受,身体也跟着做出了反应。
“学长!”祝肴震惊不已,慌忙扶着王亦。
“没事没事,”王亦摆摆手,喉咙干哑,起身站直,强撑笑着看向霍宵,“四爷,祝肴她是女孩子,她做不来,我替她,如果我吃一张您和宁小姐觉得不解气,我吃十张百张都行。”
听到王亦的话,祝肴完完全全怔住。
霍宵深邃的眸看向眼前不过二十左右的年轻大学生。
这是与祝肴一般大的年纪。
未经世事,还拥有少年人的一片热忱和朝气,敢为心上人对抗强权。
高大帅气、年轻、体贴。
正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最应该心仪的人。
霍宵目光越来越冰冷。
王亦本就怕霍宵,现在更是被盯得后背布满冷汗。
可他为了祝肴,不能退缩。
王亦脊背挺得很直,“四爷,如果您和宁小姐已经解气了,我们能继续排练了吗?”
王亦话音刚落。
霍宵垂眸抬手,扼住他的手腕,瞬间曲折朝下。
“啊!”
王亦发出一声惨叫,几乎响彻整片草坪。
手腕脱臼错位刹那传来的剧痛,让他瘫倒在地,痛苦地扭动着。
“别自作聪明,这纸不是你该拿的。”霍宵自上而下淡漠地瞧着地上的人,语气凌厉,带来如山的压迫感:
“有些东西你能碰,有些东西,你不能。”
霍宵看着王亦那只手腕已错位的手。
就是这只手,抢了纸巾。
也是这只手,碰了祝肴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