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唐就是要逃过惩罚,骗他……
忽然,傅聿瑾停住脚步。
抢救室的手术台上,沈唐薄如纸片般的身体就那样毫无生气地躺在那,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巴里一根深深的管子擦进了喉咙里,旁边摆着一台心电监测仪在微弱地跳动着。
傅聿瑾漆黑的眸子缩了缩,呼吸一窒,用一种完全不相信眼前看到一幕的目光,看着前面那个女人。
里面那个人是沈唐?
真的是……沈唐!
他被几个医生拽着,用力地甩开医生的手,固执地走上前去,垂下漆黑的眸子清晰地看到女人那张毫无声息的脸。
那一刻,他的心脏骤然一紧。
四周仿佛只剩下他的呼吸声和前面这个女人,他用力地攥紧拳,低沉的声音陡然响起,“怎么会这样?”
沈司泽跟着走进来,听着傅聿瑾的问题……他还敢问:怎么会这样?
这不应该问他自己吗?
“呵呵,傅总,您在问谁啊?怎么会这样?哈哈,怎么会这样,这样不是你想要的吗?是你叫她去死的啊。”
沈司泽捏紧拳头,看着站在前面的傅聿tຊ瑾,眼底愤怒汹涌,恨不得上去给他两拳,“既然不懂爱护,为什么要娶她?既然娶了她,为什么要把她害成这样?傅聿瑾,是你把她害成这样的,她死了,你就是罪魁祸首,你该死。”
傅聿瑾就站在那,沉默地注视着前面的女人,他喉结动了动,面对沈司泽的话,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大脑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傅聿瑾狠狠地拧眉,眼前一黑,一阵要命的眩晕感袭来,他抬手撑住旁边的台面。
“阿瑾,我想陪你走到暮雪白头。”
“阿瑾,你会一直一直爱我吗?”
“阿瑾,我们有家了,属于我们的家……”
“傅聿瑾,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狠狠闭了闭眼睛,脑海里的声音清晰又缥缈,他一直找一直找,但他找不到声音的主人,一遍遍地,大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跟这些声音做抗衡,一遍遍地剔除这些声音。
旁边的医生扶住傅聿瑾,“先生,你没事吧,先生……”
傅聿瑾修长的手反握住医生的手,哑声问:“她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怎么会看起来这么严重?
“沈小姐高烧休克,大脑受损……”
“就是高烧你告诉她要死了?”
医生震惊地看了傅聿瑾一眼,“可是先生,她送来的时候高烧四十一度,已经严重脱水休克了,人发烧到三十八度以上就要及时治疗,何况是她四十几度还拖了这么久。
不仅如此,她得了胃癌,身体原本就差,她当时很痛苦,所以求生欲也很低,能不能醒来得看她自己接下来的恢复,我们已经尽力了。”
傅聿瑾就那样站在那,听着医生说话,他感到这抢救室内有一股冷意袭来,冷得他放轻了呼吸。
沈唐此刻这个样子,跟他昨晚做的梦一模一样。
明明不在乎,明明很厌恶,可看到这个人以这样一种状态躺在这的时候,傅聿瑾的心口感觉到了一股窒息的疼痛。
医生摇了摇头。
“扑通”一声。
有人一头栽倒了下去。
“妈!”娄月岚惊恐地大喊了一声,“妈,您怎么了?”
傅聿瑾回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老爷子和老夫人,站在外面听完了全程。
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更是直接晕厥了过去。
几个医生连忙上前查看老夫人的情况。
沈唐的父母也到了。
沈霆抱着哭到不断瘫软下去的付月,付月跪在抢救室门口,哭得声嘶力竭,“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女儿,你们告诉我她要死了,不可能,她才二十六岁,她才二十六岁啊,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付月不相信,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得了胃癌,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的生命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她看到傅聿瑾站在那,她爬起来,不顾形象地冲上去,一把拽住傅聿瑾的衣服,一双猩红的眸子愤怒又痛苦地盯着傅聿瑾。
“傅聿瑾,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唐唐,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她跟你打过电话,她向你求救过,她为什么没有救她,为什么?她是你的妻子啊,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唐唐等了你一年,她为了你撑起傅氏,为了你任劳任怨,你带个女人回来你就不要她了,凭什么?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她是一块石头,一袋垃圾,她没有心,不会痛,是能被随意丢弃的吗?
当初是你发誓会爱她护她一辈子的,现在不过三年,她嫁给你不过三年,就要死了,傅聿瑾,你就是这么爱她的,你就是这么护她的吗?”
傅聿瑾任由付月不断拍打,他站在那,连指尖都在颤抖,情绪一波接着一波难以平复。
他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沈唐当时给他打电话时的画面,沈唐缩在牢笼里,颤抖地握着手机,拼尽全力地想要让他相信她,可是他并没有。
她当时该有多绝望。
前天在帝豪庭院时他就发现沈唐发烧了,很严重,只是他当时并没有在意。
一个人发烧到四十几度,连续两天两夜,还得了胃癌,被关在漆黑的牢笼里,傅聿瑾一下子不敢想下去。
沈唐被送去了重症病房。
病房里是毫无声息的沈唐,病房外是痛苦的沈父沈母,还有因为情绪不稳,波动过大,至今还没醒来的傅老夫人。
傅聿瑾很久很久才反应过来,他的手心里还捏着沈司泽强塞给他的那份离婚协议。
他缓缓抬起手,一页又一页,看到最后一页,沈唐已经签字了。
沈唐两个字歪歪扭扭,笔画虚浮无力,仿佛是晕厥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写下的。
晕厥前的最后一刻她还要把离婚协议签了,她到底下了多少的决心啊。
她是真的不想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