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震,让她继续说下去。
胡桃脸色变了变,迟钝了好两秒才笑着说,“没有,我那是不服气苏姐,随口乱说的。”
李沁见状也连忙凑上来说,“你还不知道胡桃这个人吗,她那张嘴就这样,见不得人比她好,谁说她怼谁。”
她们两个左一句右一句,试图打哈哈过去,直到看到我沉下来一直不说话的脸,胡桃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丢下礼物,说自己还有事就开溜了。
我回头看向苏姐,“苏姐,你说。”
她和李沁对视了一眼,眼看着瞒不住了才对我开口。
“赵家的婚宴的事闹得太大了,据说还死了一个香港的大老板,本来警局那边是打算把事情压下来调查的,谁知道这事不知道怎得传到了网上,画面都拍下了,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了中央,这都什么年头了,有人敢公然持枪,这不是赤裸裸的打国家的脸,中央责怪说当地警局办事不力,派了别的地方的检察组下来查,估计这一查,当地一票乌纱帽得保不住,最要紧还是视频里到场了一票子的高官政要——”
剩下的话她没说,我也懂了。
赵爷是这里的土皇帝,本身就靠着不干净的买卖起的家,现在是洗白了不少,外人眼里他是成功的企业家,但当地的人谁不知道他手底下干的什么,只不是这条船大,船上的人又多,都没少捞好处,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
可这视频一曝光,他办个事到场了当地这么多官员,这不摆明了告诉别人广东这里有多少贪污和腐败。
怕是下来查枪击劫匪案是其一,其二就是——扫黑除恶。
“不过也说不一定,这次下来的人很年轻,据说是个关系户,靠老子的人脉做到的这位置,年纪轻轻的官二代能有什么能力,说不定下只是下来逛一圈走个过场呢,不过这样貌说实话,属实让我惊艳。”
苏姐把那检察官夸的天花乱坠,还想打开手机给我看,但我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兴趣看那些,我抓着她的手问死的老板叫什么?
苏姐怔了一下,想了两三秒才说像是姓宁。
我心头一震,一屁股坐回了病床上。
虽然我早知道,赵爷打算做了宁龙,可他的打算分明是联合条子的人一块以罪证把他抓捕枪毙,赵爷这种人做事向来小心,根本不可能在赵家的婚宴上给人留下那种把柄,要动手也绝对会等宁龙出了饭店跟赵家搭不上关系的时候。
我隐约觉得,宁龙的事根本不可能是赵爷的手笔。
我脑袋里猛然想到了我求程煜说的那些话,我求他想办法让宁龙闭嘴……
我心头猛然一震,苏姐看我半天不说话,还以为我还在为赵家的事担心。
她宽慰说,说赵爷到底在广东横行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抓到什么的,让我不用太担心。
我深吸了一口气,敛下神色对他们说没有,是突然想到了我还有点事,现在得回去处理。
苏姐和李沁见我神色十分认真,没半点玩笑的意思,她们才没再多说,分别送了两个首饰盒子给我让我先忙,随后才离开。
她们前脚刚出病房,我立马掏出手机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来接我回去。
我当然不担心赵爷,可我担心的是程煜!
赵爷在广东能到今天,可不是中央随随便便派遣几个督查下来就查的明白扳的倒的,违法的事,他根本不会沾手,就算真被查出来什么,下面也会有早就养好的替死鬼出来背锅。
可我怕真的是程煜对宁龙动的手,到时候一旦他做事不干净,被查出什么,新来的检察组根本不好摆平。
回去的路上司机告诉我,最近公司有些事,赵爷基本都要忙到晚上,我旁敲侧击的问他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司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的我心急如焚才听到他说,也不算大事,就是中央空降下来了一群检查组,大概一个星期,来了公司三四次,每次借着枪击案来的,到了公司却又总是查问一些别的。
我心头一紧,问他查出来什么了吗。
司机这次迟疑了一下。
他是赵爷身边的老人,知道赵爷生意的底细,自然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沉了沉眸,伸手撩开披散在肩膀上的长发,露出脖子上赵爷前不久送我的大珍珠项链。
这项链值二三线一套房,赵爷出手大方却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这待遇。
我摆出几分威严,问他连赵小姐的订婚宴我都去了,难道还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吗?
司机听出我言外之音,脸色一变,才压低了声音说,“查出一笔工地上擦屁股打出去的一笔一千万的烂账。”
我回想了一下,那件事情我听说过,是赵爷和政府合作的一个工地拆迁,当时一家钉子户谈了半年条件都不肯走,两套破平房狮子大开口的要五千万,后来赵爷手底下的人索性想来强的,趁着晚上强拆了再说,谁知道拆完才知道老头老太还住在房子里,找了好几天才在一片废墟中找到的尸体。
后来老头老太的儿子闹了三个月,最后用一千万强压下了这件事,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新督查一过来居然就能把这笔陈年烂账给查出来。
可这也足够说明他的手腕绝对不低。
我的心顿时沉到谷底,回去之后,我就立马让吴妈煲了烫,准备等她弄好之后,我亲自去公司送一趟。
我本来想去打探一下程煜情况,谁知道我拎着保温盒刚推门走进赵爷的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会客区一抹笔挺的身影,那个人是背对着我的,我看不到他的脸,只有肩膀上大大的警徽彰显着他的身份,应该就是那位新来的检察长。
我说了声抱歉,不知道有客人,第一时间打算退出去,谁知我刚打算合上门,里面突然传来了赵爷的声音。
“进来吧。”
我隔着门问,您有客人在,我进来会不会不方便。
以前这种时候,赵爷从来不喜欢女眷在场,这一次我都不知道怎么他居然一口就说不会,让我进去。
我怔了一下,推门往里面走。
赵爷和他对面而坐,直到我进去,我看到赵爷笑着起了身。
“顾督查,本身今天还想留你吃个晚饭细聊,不过既然你不喜饭局,那不如我们就改日再约?”
赵爷说完招呼我过去,笑着给我介绍说,这位是顾督查。
我堆起客套的笑,颔首叫了一声顾督查,说完我才抬起了头。
然而我都还没看清楚他的样子,就看到他手里捏着的青花瓷色杯盏突然呈出一条抛物线,直直坠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