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白天黑夜不分,回到屏澜院,我睡到三更就醒了。
万籁俱寂,我自己下了床,先是扶着榻边,再撑着椅背,小心翼翼的在房中艰难挪移。
霜花被我吵醒,掌了灯,“小姐,您这是做何?”
“多锻炼,多走动,他日尽快形如常人,免得成了旁人的累赘。”我辗转在房中,手臂直打哆嗦,豆大的汗水流淌过鬓角。
“谁说您是累赘,那尚书女本就活该!她不招惹您,又怎会瞎了眼?”霜花愤愤不平,咧了咧嘴。
我实在累得够呛,就顺着椅子落座。
霜花机灵地给我递上来手帕,我捏着手帕一角擦拭热汗,“画舫如何了?”
“小姐,您都进鸿胪寺了,奴婢哪还有闲心管画舫,那日将您的草图给了长工,而今还没去瞧过呢!”
“天亮你就去看看,若是按照草图完工,就张灯结彩,开门迎客。”说罢,我又对霜花吩咐,“在就近购置上两间铺子,一间做医馆,一间做胭脂坊。”
霜花当下倒是聪明了一回,一拍脑门道,“奴婢懂了,小姐您这是要从傅家碗里抢饭吃啊!”
我会心一笑,“傅家倒台,曾维系的官家人脉,也跟着化为乌有,借着这东风,必是让这傅家雪上加霜。”
自霜花明悟后,对营生之事分外积极。
方给我端上饭菜,就急急忙忙出了门。
天,阴沉沉的。
大抵是昨夜里走动了较长时间,我的双脚有些酸软。
坐在轮椅上,我铺开了宣纸,一笔一划,写下请柬。
以月下居的请柬。
托傅家的福,我这些年结识了不少人,这些人大多都是京城内风雅之士,又或者是闺中千金,高门贵妇。
我不落款,只将这些请柬送到这些人手中,借此吸引客流前往。
正当我专注落笔行书,忽觉有烟雾飘进了屋子里。
“这丫头,下厨也不当心着点。”
我自当以为是霜花粗心,急着出门,那几片砖头搭建的灶台里,还沤着火呢!
搁下狼毫笔,我双手压着檀木案子,双臂支撑起身体重量,慢吞吞地站起,又一步一挪的往外走。
双腿太不方便,等到铺子都置好了,我定一门心思将这双腿医治。
我心中如是谋算,好半天才到了门口。
不过七八尺的距离,我近乎耗费了半柱香的时间,在这半柱香里,门前飘散的烟是越来越浓,就像有一把斗大的扇子,拼命往我屋里扇。
“咳咳。”
我贴墙倚靠,用手扇了扇。
浓烟灌入鼻息,呛得我是直咳嗽。
我眯着眼瞧去,惊骇万分。
院子里哪是烧火做饭燃起来的火,分明是有人蓄意纵之,主屋旁的抱厦,本是霜花寝居,贴着院墙,这会儿火焰熊熊,黑烟缭绕。
走水了!
“来人……”
我刚喊出两个字,后半段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无端端的起火,这是有人想烧死我!
他们进不了院门,就从院墙外投掷了火把,点着了抱厦。
就算我喊破喉咙,兴许也无人问津。
偏生霜花在外,我,唯有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