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揽下了所有的责任。
她说,我本是裴昭的未婚妻,嫁给裴曜都是受她胁迫,只是保住裴昭遗腹子的权宜之计。
我与裴曜,从无干系。
她说:“臣妇欺瞒陛下,藏匿叛臣妻儿,本是死罪。可我儿从未叛国,只是遭人陷害。陛下既已承诺为我儿昭雪,还请陛下同样高抬贵手,放过她们母子!”
圣上揉着眉心:“自然。这些都是小事,孤不计较。”
裴曜被禁军刀兵按着,忽然尖声大笑起来:“小事?去你娘的小事!不是你妻子,你当然觉得是小事!”
他一双眼盯死了我,简直要渗出血来:“姜婼!你这贱人!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说:“我就说你怎么对我这样好,原是为了他,竟是为了他!贱人!荡妇!你不要脸!我竟还——我竟还喜欢过你”
他呜呜咽咽哭出声来。
表姐捂了我的耳朵:“陛下,这人舌头还有用没?能割了吗?”
圣上目露倦色:“孤还要审他靠黑市传情报的细节。”
“我什么也不会说的!”裴曜癫狂怒吼,又哭又笑,“除非你把姜婼五马分尸!把她浸猪笼!这个通奸的贱人,人尽可啊!!”
破空声起。
一支弩箭射中了他的左眼。
“徐阙行!”圣上大怒,“孤早说过,这里没你事!”
我听到熟悉的名字,ɹp抬头看去。
不远处的二层戏楼上,坐着一个人。
皇宫华丽的朱墙绿柱琉璃瓦下,这人穿得像个花蝴蝶,手里拿着张弩,竟然完美隐匿其中。
徐阙行悠悠然飘了下来,向圣上一礼,十分诚恳道:“此人竟敢辱骂圣上,臣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裴曜辱骂圣上,已是好几句话之前了。
圣上道:“滚。”քʍ
徐阙行从善如流地滚到了裴曜附近。
他打量着裴曜,说:“陛下,新的一批暗卫也要训成了,正教到刑讯一课。这人看着挺耐折腾,就给孩子们练练手吧?”
圣上咬牙笑道:“平时怎没见你这样殷勤呢?”
“臣最近十分想用功。”
圣上不想多看他一眼:“好,交给你了。想要什么赏?”
徐阙行看我一眼,又收回目光。
“赏就不必了,”他轻声说,“我想要的赏,须得她自愿。”
他不着痕迹地走到我附近,却很有分寸地保持了距离。
他低声道:“姜婼,如今你数年所求,终于如愿了。”
他说:“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你太累了。”
快要走出庭外时,我回头,看了裴曜最后一眼。
他犹在呜咽嘶吼。
“你委屈什么呢,”我轻声说,“委屈的是我吧。”
撑着我的掌事姑姑突然侧头看了我一眼,努力勾起两边嘴角,又伸出另一只手,僵硬地拍了拍我的头。
我有些茫然。
“若华姑姑是大内暗卫头领,”表姐凑到我耳边,酸溜溜道,“她居然会安慰人哦之前有人派了刺客来杀我,她都让我别吵。”
“本宫不方便再向外走了,”表姐道,“徐阙行,务必将婼婼安全送回府。”
我有些恍惚:“徐阙行,你到底是什么人?”
怎的出入禁中这样自在?
徐阙行看我良久,像是有许多话要说,最后只用那柄温润玉骨扇不轻不重戳了一下我的额头:
“以后慢慢说。姜婼,但凡你多看我几眼,早就猜出来了。”
他对着表姐一礼,又对若华姑姑挥了挥手:
“我出去一会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