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女儿这满是委屈的倾诉,宋凝玉脸色微变,紧抿着唇,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他不会回来了。”
话虽然说得绝然,但她心烦意乱的,正要在合同上落笔的手不由自主地写成了祁方源三个字。
祁宁安根本不信妈妈的话,仰起头一脸倔强。
“不会的妈妈,爸爸最喜欢我了,他肯定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你只要给他发消息他明天就回来了。”
见妈妈没有任何动作,祁宁安有些生气了,垫着脚拿走妈妈的手机对着伤口就拍了一张,然后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爸爸的微信直接发了过去。
半个小时过去了,对话框里却没有任何回复,宋凝玉定定看着她,她拉不开面子,丢下手机就跑回了房间。
第二天晚上,她又拿起手机发了一张自己的自拍过去,还是没有任何应答。
第四天的照片发过去,对话框里仍是一片空白,她想着爸爸从前那么喜欢自己,就却坚持不懈地发着。
每次手机一有提示音她都兴冲冲地跑过去看,却总是败兴而归。
宋凝玉不动声色,任由女儿持续发着照片,时不时也会点开看看。
第六天的照片发过去后,那边终于回复了一条消息,却看得她脸色直接垮了下来。
“抚养权在你那,她是你女儿,以后不要给我发她的照片了。”
总共二十来个字,祁宁安差不多都认识,她读了一遍,眼泪啪嗒啪嗒地就落了下来,满眼不可置信。
“这真是爸爸的微信吗?他是不是说不要我了?妈妈你说话啊。”
宋凝玉的脸上黑得能滴出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小就会看人脸色的祁宁安瞬间就崩溃了,扑进宋凝玉怀里大哭起来。
“我要去找爸爸!爸爸在哪,我明天就要转学过去!”
小县城里的水上乐园一开业,就吸引了几乎半个城的小朋友过来。
处处都挤满了人,为了保护父女俩的安全,钟思怡一只手把陶萄抱在怀里,一只手护着祁方源往人少的地方走。
陶萄高出人群半个头,一眼看见远处高高的水滑梯,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爸爸,我也想去滑滑梯!”
祁方源还没说话,钟思怡直接带着一大一小往那边挤了过去,仗着身材娇小抢到了一张票。
工作人员测量了一下,陶萄因为身高不够,必须要家人陪同,祁方源便陪着她一起上去了。
两个人刚滑到一半,底下机器却突然出了故障,通道被关闭了。
可水流还在源源不断往梯子里下灌,被堵在里面的孩子大人都有被淹死的生命危险,周围所有人都发出了尖叫,现场也乱成了一团。
等在一旁的钟思怡急得青筋都爆了起来,见工作人员迟迟没有动作,她直接翻进围栏里冲进了滑梯里。
好在祁方源和陶萄是最后出发的,卡在了中间位置,水刚漫过他们胸口。
钟思怡连忙把陶萄举在头顶,抬起手拉着头顶的闸口,想要把水卸出去。
锋利的铁片把她的手割得鲜血淋漓的,但她却怎么也不肯放手,在水漫过头顶之前硬生生把闸口打开了。
两分钟后,头顶的水流终于关了,底下故障修好通道再一次打开,三个人才平安落地。
钟思怡身上的白裙子全染上了鲜血,看上去很是骇然,把陶萄吓得不行,抱着她的腿大哭起来。
“钟阿姨,你不许死,我还想要你做我妈妈呢……”
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这句话,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钟思怡嘴角的笑容腼腆而羞涩,眼里却是亮亮的,似是很期待小姑娘说的话能成真。
祁方源一抬眼看见她这副表情,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心中一动。
但现在四处都乱糟糟的,他不好开口,只好等到她包扎完伤口,回去的路上才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思怡,你应该知道我和陶萄不是亲生父女的事情吧,我之所以想结婚也是为了能领养她,所以……”
话说到一半,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钟思怡却自然而然接上了他的话。
“所以我们结婚吧,只要拿了结婚证,陶萄就能名正言顺叫你爸爸了。”
听见她这么坦然地说出这些话,祁方源总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了,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我也知道你的条件很好,婚礼啊彩礼的我都会给你准备好,我只想给陶萄一个家,我只求你能帮我这个忙,之后你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要离婚都行。”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钟思怡不仅喜欢上了小可爱陶萄,对祁方源更是一见钟情倾心不已。
她也知道父女俩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心甘情愿想帮他们这个忙,也是真心实意想嫁祁方源。
但他知道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不能急于一时,他也不想吓到他,便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藏了起来,只说是为了帮忙。
“感情嘛也急不来,其他以后再说,我们先领证给陶萄一个家,以后你要是觉得我不好,想要离婚都是可以的。”
第十ℨℌ二章
祁宁安说要转学的当天,宋凝玉就直接给助理打电话让她去办理转学手续。
三四天后,助理说手续已经办好了,她马不停蹄地就带着孩子飞了过去。
一落地,她就给祁方源发了消息问他的地址,想要过去找他。
祁方源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他想着马上就要结婚开启新生活了,实在不愿意和前夫扯上任何联系,便直接把她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了。
看着打不通的电话、被退回的消息,宋凝玉气得不行,心里渐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座县城不大也不小,她又人生地不熟的找起来很费劲,便直接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你去查一下先生的地址,然后把前一阵我在苏富比拍下的那套古董手表送过来。”
助理听见她要动手表很是好奇,“宋总,这不是您给沈遇先生准备的生日礼物吗?您确定要送到虞城去吗?”
宋凝玉现在听见“沈遇”这两个字都会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
“少废话,赶紧送过来。”
祁方源和钟思怡准备周五领完证就带陶萄回去见两位老人,所以这几天一直忙着准备登门礼物。
他还在清点着数目,幼儿园老师却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喂?陶萄爸爸吗?您现在有空吗?陶萄和另一个小朋友打架了,您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陶萄?打架?
这两个词凑在一起,祁方源只觉得天方夜谭,忍不住复述了一遍。
“陶萄打架吗?您确定是陶萄吗?为了什么事呢?”
“今天幼儿园新转来了一个小朋友,我把她安排和陶萄坐一桌,本来一开始两个人还好好的,但突然就因为一件事吵了起来。其实陶萄没做什么也没说什么,是那个叫祁宁安的小朋友为了一张照片突然就生气了,推了陶萄一把,她撞到了桌子上,腿上起了一块淤青。”
新转来的?祁宁安?照片?
联想起昨天宋凝玉一直索要自己的地址,祁方源似是猜到了什么。
但听见老师说陶萄受伤了,他便什么也顾不上了,拿起包就往学校赶过去,一路上都在担心她伤得重不重。
一推开办公室的门,祁方源一眼就看到了宋凝玉。
她正在和老师握手,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但还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你好,我是祁宁安的爸爸,听说她今天打架是因为一张照片?”
张老师点了点头,把那张原本夹在陶萄书里的照片拿给了他看。
宋凝玉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祁方源,她俯下身看向陶萄,脸色变得阴翳而深沉。
“照片上的人是我的前夫,你说他是你爸爸?”
陶萄点了点头,愤愤不平的祁宁安一偏头就看见了祁方源。
她连忙松开宋凝玉的手小跑着过去,嘴里大声叫着爸爸,语气欢快无比。
祁方源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接住她,而是漠然的推开她,说了句你认错人了后,就快步往里走去,一把抱起了陶萄。
然后他抬起头,迎上了那道如刀锋般锐利的视线,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你好,我是陶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