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金婚,好像也挺有意思。
金婚典礼当天,荣立大酒店。
我看着跟我穿同款红底盘金绣凤纹旗袍的陈如语,陷入沉默。
我身子消瘦,纵是高定礼服在我身上也依旧松松垮垮。
可陈如语不同,她矜贵、典雅,纵年老仍有古典中华女人的韵味。
所以宴会厅里,众人都以为她是今天的主角。
贺驭野的合作伙伴不认识我,只当我是来蹭席的农村老太太,个个出言讽刺:“哪里来的穷老太婆,也配和贺老夫人穿同样的衣服?”
“就是啊,骨瘦如柴跟干尸一样,真给人喜宴添晦气!”
“……”
我没解释也没反驳。
不怪他们误会,我历经鬼门关生养下的儿子贺容森此刻正端着茶在陈如语身旁尽孝。
我的孙子也在他的授意下,亲切地喊陈如语:“奶奶。”
这样也挺好。
等我回去之后,我就不会想他们了,一点也不会。
“如语她说我们结婚时她没能来参加,所以今天想做我们金婚的见证人,你不会介意吧?”
贺驭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
他穿着裁剪合体的西装,衬得人愈发挺拔,完全没有垂暮之气。
他很久没对我这么耐心过了,可他不知道越是这样,他的心虚越是明显。
我淡淡一笑:“她穿得比我好看,挺好的。”
贺驭野拧紧了眉,曲解我还和从前一样捏酸吃醋。
他将我拉到一旁,严肃跟我声明:“如语她一辈子不婚不育,没结婚也没孩子,现在人老了就想穿一次礼服了个遗憾而已。”
“再说不过是一件礼服而已,你不要这么小气。”
他没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烦躁和委屈,仿佛无理取闹的人是我一样。
我沉默地看着他右手手腕上戴着的翡翠藏玉。
这物件五十年前,陈如语不辞而别飞去国外那天,我见过。
那天,贺驭野扔了所有关于陈如语的东西里,就包括这串翡翠藏玉。
那时他说:“陈如语,我永不原谅你!”
转头,他就兑现了张贺两家商业联姻的承诺,娶了回归真千金之位的我。
他向我求婚那天,
林越然劝我说:“贺驭野娶你是因为赌气,陈如语一走了之这招很绝,饭粘子久了会变成白月光,贺驭野肯定会对她念念不忘。”
我不以为意,反正只是一场游戏。
所以当陈如语回来,我不甚在意,如果她没有逼死我的林越然,我甚至不会浪费情绪恨她。
贺驭野一个身子入了土的老头子,让就让了。
如果她识趣,当年她不辞而别抛下贺驭野出国的真相,我会带进棺材里。
那是她成为贺驭野心中白月光的转折点。
也是他们这段感情的关键。
就是不知道贺驭野要是知道了那个真相,会是怎样?
熟悉的灵魂剥离感似有所感,若隐若现,我蓦的欣喜,我的系统要带我回家了。
于是,当着贺驭野的面,我摘下了手上的婚戒,解开礼服的纽扣。
贴身穿好的素镐寿衣赫然露出。
霎时,满座哗然。
全场的目光焦灼在我们的身上,议论声四起——
“哪来的疯婆子,快打精神病院电话!”
“果然是坏人变老了,金婚典礼上穿寿衣这是诅咒谁呢?”
贺驭野手中的高脚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他满脸惊恐地望向我。
“张星瑶,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我笑着说:“我老了,耍不动了。”
我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递给他:“贺驭野,我成全你和陈如语,今天的金婚典礼就是你们现成的婚礼。”
“我祝你们幸福。”
贺驭野紧盯着我,没能从我眼里捕捉到一丝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