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丽还是被叫到了御前,虽不至于叫她做什么事儿,但当个吉祥物站在那儿也足够叫萧宸愉悦的了。
萧宸扫了一眼她,将目光落在她薄薄的腰身上,问她:“身子不适?”
姝丽赶紧上前,回道:“回陛下,奴婢只是有些头晕,已经好了。”
“好了就过来。”萧宸让她靠近。
侍膳的人尽数退开,连徐康也站得远远的,徒留姝丽一个人走到了萧宸身旁。
她下午时哭过,现在眼眶还有些微红,瞧着一股可怜劲儿。
“坐下。”
话一出,姝丽甚至还来不及慌张,忙看看萧宸,又看看门口的方向,迟迟不落坐。
“不听话?”萧宸加重了语气。
“奴婢遵旨。”姝丽立马坐下了,却只敢坐在座椅的边缘一点,浅浅挨着,同时还在不住地往前方看,但凡有一点动静都能立马爬起来。
晚膳上了一道鹿尾粥,闻着咸香味美,看着也热气腾腾的,刚刚好就摆到了姝丽面前,勾得她眼睛都不知该往何处看。
“奴婢给陛下侍膳。”说着,姝丽抓着手心就起身,一副不知道该忙什么的模样。
萧宸看着姝丽给他盛了一碗粥,紧跟着就拿起筷子准备侍菜。
他见她坐不住,于是开口:“叫你来不是为做这个的。”
姝丽不吭声,也没听太懂,垂下来的双手依稀可见收紧了些。
“今日没有汤,就喝粥吧。”
萧宸足够有耐心,话说完,看着姝丽。
姝丽将这句话听明白了,小脸白了一下,还是将手指伸过去,捧住了刚刚自己盛去的粥。
她站在萧宸身侧,捧着碗,像是路边站着的小可怜,明媚无辜的大眼睛望过来的时候让人无端生出了怜爱。
终究是萧宸先动了筷。
姝丽悄声地将那碗自己盛出来的粥一点点喝干净,勺子上还沾了几颗饭粒,被她埋着脑袋的时候轻轻舔掉。
捧着空碗,萧宸的话紧跟着又来了,叫姝丽添了第二碗。
等到萧宸看她吃完了第二碗粥才放过了她,淡淡开口:“嗯,回去休息吧。”
只是叫她来吃两碗粥么?
姝丽摸不着头脑,但终归是松了一口气,谢了恩后告退。
本以为今日的羞窘就该到这里为止了,未曾想夜中入了梦还生出了意外。
今日梦中的桌上多了几本书,还有摆在一旁的纸笔,姝丽入梦的时候还没看见人,她胆子已经大了些,自己就走到了那书桌前。
桌面的纸张上没有书写的迹象,但光是这样看着,姝丽也察觉到了不一般。
她之前在圣书斋当差,接触过的纸张也不少,像这桌上摆的便是上等的宣纸,纸白如雪,柔韧有余,是达官显贵才能用的。
正想着,她没有伸手去触。
“今日来得早。”身后不远处传出了人声。
姝丽回过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是,许是今日好睡了些。”姝丽看见他还是会紧张,手指轻轻拽了一下裙子。tຊ
萧宸走近,顺着她的话问:“为何偏今日好睡了。”
姝丽不知为何就想到了那碗鹿尾粥,面上却摇头,撒谎说不知道。
萧宸听她这话,偏头看她一眼,淡笑一声唤她过来。
“我猜你喜欢看书,可会写字?”等她到了近前,萧宸让了点位置让她站到中央,问。
姝丽似乎有了猜想他想做什么,迟钝地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不好意思地摇头说:“我的字不好。”
这不是假话,姝丽的字确实说不上有多好,她在圣书斋做的事与写字沾不上多大的关系,手指上连写字的茧都没生。
“没关系,我教你写。”萧宸说着,替她选了支笔。
说是教,但实则萧宸连姝丽的衣裳都没碰着,就在一旁站着看姝丽如何下笔,说她该怎么下笔,纠正她的姿势。
或许是看出了萧宸认真的架势,姝丽也听他的话纠正自己的动作,照着书上的字在纸上落下相同的字。
纸上渐渐落下了黑色的笔墨,在一旁的萧宸却皱起了眉。
他有一会儿没开口,姝丽不由得就抓紧了笔杆,真将他当教书先生了般,心脏紧张地跳快了些。
她偷摸摸借着蘸墨的动作极快地往旁边瞥了一眼,瞧见了萧宸皱起的眉,手里的动作慌了起来,抬起毛笔时溅起的墨汁不受控制地往旁边飞。
糟了!
为时已晚,几滴墨汁已经溅到了萧宸的衣服上,恰好他今日穿的是一件玉白绣竹纹的衣裳,几点墨迹格外明显。
姝丽放下了笔,无措地站过去,看着那些黑墨,又看着萧宸平静的脸色,心里有些害怕,慌忙伸手想给他擦掉,却根本不敢碰到他,脸都憋红了些。
“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写了,写不好的……”
本来萧宸还面不改色,要说起敢给皇帝溅上一身墨的,姝丽还是头一个,但听着对方的第二句话,他抬起手来。
他们靠得有些近了,但抬手时姝丽下意识闭上了眼。
萧宸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这是一个很轻的举动,似乎担心坏了她的发髻,萧宸拍了两下就放下来,转而轻轻捏了下她抬起头来顺势展露在眼前的脸颊肉。
“闭眼是怕我打你?”思来想去,萧宸也只能想出这样的理由。
姝丽被轻轻捏了下脸,还没从刚刚的动作中回过神来,听他这么问,也不知问的是什么,短促地啊了一声。
萧宸又温和了些,手放下来点了点桌面,道:
“你这字实在不羁了些,我既说要教你,你可愿意认真学。”
姝丽的脸还有些红扑扑的,已然缓过了神,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就要摇头,她习得一手好字也没什么作用,她一个奴婢罢了……
但莫名地,她犹豫了。
“嗯?”
“我愿意的——”萧宸的话连带着些压力朝着姝丽袭来,她急忙回着,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好。”萧宸的眼眸有些暗,看着姝丽。
“既愿意学,往后可不许让我听见诸如刚才的那番话。”他的手指越过她,将桌上的纸张拿了来,端详一番,淡淡开口,“不然,就真的要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