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书包走过去。
葬礼夜晚听到的话,却始终回荡在耳边。
生了执念。
夜里,爸爸在书房工作,我轻轻推开书房的门,走到爸爸身边,悄悄问爸爸,你可不可以为妈妈报仇?
我不知道除了爸爸,还是能找谁说这件事。
他是妈妈的合法丈夫,他有责任维护妈妈的。
至少,他应该对妈妈有一点感情,不让她枉死。
我说,我听到夏枝说,有人害死妈妈。
“阿如,别闹了好吗?”爸爸正在看财务报表分析,脸色顿住,按了按眉心,脸上有薄怒之色。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提夏枝!你怎么也跟你妈妈一样?”
他的语气实在不好,生硬的带着一丝火气。
似乎是多日压抑着的情绪。
我吓得愣住,怔怔看着他。
眼神奇怪。
犹然记得,每次爸爸跟妈妈吵架,就是这样对妈妈说话的。
满心迫切爸爸可以为妈妈报仇的渴望,被迎面浇了一盆凉水。
爸爸看着我的反应,愣了一下,很快也反应过来,脸色微不自然。
他弯腰,握住我的肩膀,严肃缓声。
近距离的五官斯文端正,银丝眼镜架在挺拔鼻梁上,扫落下淡淡的凉薄阴影。
“阿如,不要学你妈妈,我不喜欢这样。”他严肃说,“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是我亲耳听到的!”我生气大喊道。
“你从来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妈妈,在你心里夏枝做什么都是对的,你什么时候能坚定维护妈妈一次?!”
“慕叔叔说的是对的,妈妈对你好你不在意,妈妈吃药你不知情。”
“你最好永远什么都不知道!”
我喊完,大步跑出去。
从那天开始,我再没有理过爸爸。
爸爸想跟我道歉,但总是蹙紧眉心。
他看起来越来越不善言辞。
直到有一天,他低烧后在卧室里翻药箱,无意间翻出妈妈藏在小抽屉中的许多药瓶。
爸爸当时愣了一会儿,捡起其中一个。
他安静看了很长时间,逐个在网上查着药名。
夕阳在指尖融化。
都是治疗微笑抑郁症的药品。
爸爸把我叫过来,问我。
声音平静奇怪。
“阿如,你知道妈妈吃药吗?”
我还记得我在跟他吵架,但又觉得很累,原来吵架也是一件这么累的事情,要做到忽视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太难啦。
我又想到妈妈。
妈妈像仙女一样,永远温温柔柔的,对谁都一样。
她好像不会跟任何人生气,包括爸爸。
人真的可以大度到这种程度么?
是脾气太好,还是从不在意。
我低着头,出神盯着那一排排小药罐,努力想了想,小声说:“妈妈在很难过的时候,会吃两片。”
“吃了,就不难过了。”
“但是还会哭。”
妈妈在乎什么呢?
妈妈在乎一个叫“秦怀生”的人。
她每次都会因为那个人哭,漂亮的眼睛总是红肿的。
爸爸静静道,睫毛清软遮住眼底:“是吗?可爸爸从来不知道。”
“因为妈妈不想爸爸担心呀。”
那时候妈妈喜欢一个人待着,她睡着了,嘴里还悄悄念着“怀生”。
秦怀生是谁?我不知道,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每个人都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