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筱茹每天时间排的很满,白天很少有空玩手机,大部分都是用来跟客户沟通。人们已经习惯网上购物,徐筱茹自从开店以来也逐渐将朋友圈从以前发风景,心情感悟变成开店日常,活动促销以及产品上新。
后来她又花一千多买了个新手机,将私人和工作微信区分开来。白天她偶尔会掏出私人手机,即使掏出来也就是刷会短视频或者跟朋友聊天放松一下,但一般很少会回其他人微信。
是故,直到快下班她才看到彭城发给自己的消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回复,他还锲而不舍地在不同时间段发了好几条。
徐筱茹没急着回,而是打开日历查看——周二。看来是工作太闲了。
返回微信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显示:“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消息也不回,真有那么忙吗?”
“何不食肉糜。”徐筱茹快速敲下几个字,点击发送。
“你终于回我了,谢天谢地。”对方秒回。
“上班摸鱼,小心我告诉你妈。”她也不想这么没礼貌使用代称,实在是因为太久没见,一下子忘了阿姨姓什么。
“从小就爱告状,光长年纪不长脑子,你怎么不叫告状大王呢。”
徐筱茹对于自己曾经干过的事没有一丝愧疚,反而对于自己的战果极其得意,“我看你是竹笋炒肉还没吃够,给你加个餐。”
彭城懒得继续跟她翻旧账,将聊天记录中被徐筱茹忽略的信息复制粘贴再问了一遍。
“你还记不记得我小学的时候有个同学,我带他去过你家,现在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
徐筱茹莫名,“我跟你又不是一个学校的,哪知道你什么同学。”消息刚发过去,对面直接拨了个视频电话过来,徐筱茹想也没想地挂断。
“你干嘛?”语气充满疑惑。
徐筱茹气定神闲,一边做着关店前的最后检查工作,一边发送出去一条语音。
“上班呢,到家再说。”
回到家,先撂下包,洗澡洗头洗衣服,收衣服叠衣服,零食架前上下扫了两圈,最后拆开一包混合坚果,窝在沙发里看起搞笑综艺。
后知后觉想起来彭城还有话没说完,发出去的消息沉入大海,没有回音,徐筱茹看了几次手机,最后也就没管了。
彭城不到半小时的时间被“团灭”了两回,五杀差一个的时候还被猪队友接连抢了两个人头,对方不仅技术菜还嘴欠,气得他破口大骂后怒摔手机,退出游戏。
“你干什么,大半夜发视频不说话,谁惹你了。”
徐筱茹收拾收拾都打算睡了,彭城的视频又打了过来。
“碰到一个傻逼。”
徐筱茹不打算追问,她这会对八卦没什么兴趣。“你之前问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彭城调整好情绪,再次重复起之前中断掉的话题。
徐筱茹认真想了想,没什么头绪,“不记得了。”
“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我怎么记得你好像还挺喜欢他的,还专门给他买过什么礼物。”
“有吗?”
彭城对此很肯定,“有,虽然背着我,但我就是知道。”
徐筱茹苦思冥想,实在是没什么印象,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她现在满脑子只有揉不完的面团,洗不完的烤盘,算不完的账。
不过经彭城这么一提醒,她这两天还真有事没事回忆了一下以前,结果真就想起了一些。
“你想了两天就想起这事啊?我没事偷拿你情书干嘛,我又不关心你喜欢谁。”
——只不过想起来的不是彭城想听到的。
“对啊,你就告诉我是不是你干的吧?”
“不是。”彭城迅速否认。可他否认的越快,徐筱茹越是怀疑,因为除了他,别无第二人选。
十四年前,彭城还在屿丰路小学读五年级的时候,徐筱茹在平市二中上初三,两家住上下楼,但由于年纪相差几岁,彼此并不认识,只是每天上下学的时候会在楼道里碰见。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双方父母开始互相来往,见面打个招呼,客气几句。不过也不算奇怪,一栋楼住久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更何况,长辈总有自己独特的交际方式。
一来二去,徐筱茹跟彭城也说过几句话,但终归男女有别,彭城还在跟其他小男孩玩追逐打闹游戏的时候,徐筱茹已经开始一边题海战术,一边上QQ跟朋友互踩空间了。
彭城爸爸工作忙,经常不着家,妈妈沉迷打麻将,也是早出晚归,徐筱茹见他脖子上常年挂着个钥匙,钥匙用麻绳串着,长长一条,直接垂到肚挤眼。徐筱茹记得是一个周末,她那天不用上学,跟朋友约好去网吧打泡泡堂,一下楼就撞见彭城急吼吼地跑上楼。正是大中午,他晒得面红耳热的,脸上两个红团团,跟年画上的娃娃差不多,只不过身型只有一半宽。
“你干嘛?”徐筱茹忙一个侧身往墙上靠,晚一秒就要被他撞上来。
好心问话没人搭理,还蹭的身上一身墙灰。“没教养。”
居民一楼沿马路一排是商铺,修鞋配钥匙的,收售旧书的,还有几家早餐小炒店。常常有附近商铺和居民楼里的小孩没有地方去,就聚在路边打弹珠陀螺,踢键子,还有斗鸡。
“诶——tຊ我问你,彭城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欺负他了?”徐筱茹绕过聚成堆的小孩,往网吧方向走,走出去没几步又折回来,差点又被玩斗鸡的男孩撞上,这次她没避开,而是上前将他稳住。
男孩虽然只比她小几岁,但因为还没到发育期,身高比她矮了一个头不止,使得画面看上去颇有一种大姐欺负小弟的压迫感。
“我们才没有欺负他,是他钥匙丢了,上楼去找了。”
“钥匙?你说的是他脖子上挂的那把啊?”徐筱茹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小孩很热心,尤其是一群小孩在一起,更喜欢七嘴八舌,还没等徐筱茹再问,几个小孩已经凑上来将事情前后说的明明白白。
“停,打住。”徐筱茹脑瓜子被吵得嗡嗡作响,头顶上的太阳照得她眼睛睁不开,她忙抽身后退往屋檐下躲。
彭城还没下来,算算时间怎么也有五分钟了,家又进不去,在上面呆那么久干嘛?
“彭城今天完蛋了,等下他妈妈回来肯定要打他。”
“他妈妈可凶了,像个母夜叉。”
“可是他妈妈给他好多钱买大辣片,我妈就没有。”
小孩围成一团,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徐筱茹看着眼前充满稚气的脸庞,扯着嗓子你争我赶跟小时候在乡下看到的幼鸟差不多,鸟妈妈从外面叼回虫子,那些刚出生还不会飞的鸟儿就是脖子伸得长长的,嘴张的大大的,不停地发出叽叽叽叽的声音。
“真是烦人。”徐筱茹扭头望了眼远处的网吧,原地跺了下脚,愤愤然地上了楼。徐筱茹家住三楼,右手边方向,彭城家在五楼,与她家是对门。
“喂,你蹲在地上干什么呢?”走到四层半的拐弯处,就看到小小一个人,蹲在家门口,头冲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筱茹没什么跟小孩相处的经验,关键是,她在学校也不怎么跟男生玩,而且几次跟他打招呼,他也是爱搭不理的。
真是个不讨喜的小孩。
“你是不是在找钥匙?”
“要不要我帮你?”
送上门的好意没人领情,她真是脑子进水了。
“都找了,找不到。”徐筱茹转身正要下楼,楼上的小人说话了,只是听着没什么精神,有气无力的。
看来是真害怕了。
“去过的地方都找了?”
小人吸了吸鼻子,抬起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蛋,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从额头淌到嘴角,留下几条清晰的印子,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
“都找了,宝云家和童童家,还有后面的菜地,都找过了,没有。”说着说着嘴巴瘪了起来,眉眼开始下搭,竟是像要哭出来一样,
“别哭啊,哭了我不帮你了。”徐筱茹赶紧出声恐吓,光是小孩就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哭了还得了。
“你真的能帮我把钥匙找回来吗?”
“不能,”徐筱茹说:“但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
徐筱茹带着彭城下了楼,毫无意外,一群小孩又凑了上来,开始纷纷询问彭城找寻结果,懂事的孩子学着大人的模样一边拍着彭城的肩背一边出言安慰。
徐筱茹独自走进旁边的门面房。修鞋铺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跛脚,修鞋摊旁边放着一根拐杖,一看就是用了多年的。
徐筱茹也没干过这种事,平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爸妈操心,小到修鞋缝衣服,大到换煤气罐和灯泡,唯一需要她自己出马的就是卢芝惠炒菜时没油了,要她帮忙跑一趟对面的粮油店。
向师傅说明来意,师傅嫌麻烦不愿意爬楼,让她问家里再要一把钥匙直接来配就行,徐筱茹脸皮薄,傻不愣登站在老板面前也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但也知道彭城不敢跟家里说,不然也不会坐在门口哭了。
最后还是旁边卖包子的老板娘过来说情,加上跟彭城玩的好的几个小孩争相过来要搀着修鞋师傅上楼,师傅才不情不愿撑起拐杖。
“我问你同学的事情,竟跟我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都是一些污蔑我的事,毁我形象。”
“我哪污蔑你了,情书那事暂时不提,你就说钥匙那事是不是我帮的你,没良心,连句谢谢都没有。”
“那配钥匙的师傅是胖阿姨说的情,人是宝云他们扶上去的,钱是我自己付的,你帮什么了?”
气得徐筱茹立马退出聊天框,改备注。
——麻秆(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