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南青
简介:之前他们医院就有个同事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失去工作不说,堂堂一个主刀医生,家产全被没收不说,还被派去扫厕所。有人不忍沈南肃走上老路,劝他登报断绝和父母发关系。沈南肃即便知道是假断绝,但父母生他养他育他,他绝不会为了苟且,做出如此事来,大不了医生不当了,父母去那他就去那。兄弟俩碰面后,沟通一番,发现对方对母亲的事也是一问三不知。他们家的年长的亲戚也都不在了,两人便去革委会想见一面父母,结果人家以机密将两人赶了出来。
在这个特殊时期,一旦沾上资本家这个身份,轻者被孤立,前途尽毁,重者下放到农村,接受劳动改造。
宋母在家虽说不上养尊处优,但沈南青无法想象她妈住在简陋的牛棚里,成日风吹日晒辛苦劳作的模样。
她快步移到许如烟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眉头紧皱,声音不再平静无波,质问道:“你再说一遍?”
许如烟被吓了一大跳,她从未见过神情如此凶狠的沈南青,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一样。
她下意识的想挣脱沈南青的手,可对方却越抓越紧,根本无法动弹,眼神闪烁道:“宋淮闻不喜欢你了。”
“不是这句,是上一句。”沈南青手微微用力,手指仿佛要陷进许如烟的皮肤里。
许如烟原本是想落井下石,想看沈南青的笑话,这会她是真的有点怕了,磕磕巴巴道:“你妈是资本家小姐,被政治审查了,沈家要大难临头了。”
这次,沈南青确定自己方才没有听错,她缓缓松开许如烟,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当下她顾不上许多,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打电话回家确认情况。
沈南青像是疯了一样朝着通讯处奔去,等她拿起电话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冷汗,布料贴在身上,每动一下都扯得难受。
通讯处的女同志见她拿着电话,迟迟没有动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关切道:“你要不歇一下再打,我看你脸都红透了,不会是中暑了吧!”
沈南青摇摇头,表示没事,纤细的手指每按一下都带着颤抖。
机械厂家属院传达室可以接打电话,就是有些麻烦,沈南青怕家里这会没人,便直接把电话拨到了机械厂办公室。
电话很快被人接听,对方一听是沈南青,猜测她可能是为了宋母的事,便让她不要挂,转身跑出去找沈南儒来接电话。
宋家的事情一出,大院里很快就传遍了,很多人都觉得是上面搞错了。
叶琦兰平日为人和善,从不与人红脸,沈文柏更是兢兢业业的劳模,身处在厂长这个位置从不徇私,对所有员工都一视同仁。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是剥削百姓的资本家呢!
反正机械厂的员工是不信的。
“喂!是南青嘛!”
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对方应该是着急接电话,说话的声音都带点喘。
沈南青听出是她二哥的声音,提着的心才稍稍松了点,还好,二哥没事。
“二哥!”沈南青紧张的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妈,她没事吧!”
她这话说的小心翼翼,心中渴望得到想要的回答。
“没事。”沈南儒打量了一圈办公室,刚刚接电话的人很有眼力劲,知道他们兄妹可能有话要谈,便找了个理由出去了,把空间留给沈南儒。
沈南儒面露阴郁,“这事,是谁告诉你的?”
那天革委会上门,二话不说就带走了沈母和沈父,沈南儒虽然没有受到影响,但心里也慌的不行。
沈母虽从没有和他说起过她的过去,但沈南儒在心里多少是有点怀疑的。
从她妈的学问涵养气度,就知道那不是一般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还有他们兄弟结婚时,他妈送给儿媳妇们的玉镯子、金首饰,那都是成色极好的东西,一看就不稀罕玩意,可她妈像是司空见惯一样,眼皮都不眨一下。
兄弟们见此也都心照不宣,从不多言。
如今东窗事发,他竟没有一丝头绪线索,想要把爸妈救出来,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早知道当初就直接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至于陷入如今这般尴尬田地。
大哥和大嫂自从被调到凉州后,基本处于半失联状态,平时都是他们主动联系,眼下他只能找老三回来商量。
老三是301医院的医生,301是军医院,想来他应该会有些人脉。
沈南肃接到电话,当即找关系打听父母的事,结果听说是革委会出手,大家都爱莫能助。
没办法,如今大家的日子过得风声鹤唳,但凡和革委会沾上边都要掉层皮,自然是能躲多远有多远。
之前他们医院就有个同事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失去工作不说,堂堂一个主刀医生,家产全被没收不说,还被派去扫厕所。
有人不忍沈南肃走上老路,劝他登报断绝和父母发关系。
沈南肃即便知道是假断绝,但父母生他养他育他,他绝不会为了苟且,做出如此事来,大不了医生不当了,父母去那他就去那。
兄弟俩碰面后,沟通一番,发现对方对母亲的事也是一问三不知。
他们家的年长的亲戚也都不在了,两人便去革委会想见一面父母,结果人家以机密将两人赶了出来。
沈南儒和沈南肃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外奔走一下午,毫无收获。
还是苏华不忍男人颓废难过,试探道:“要不找小妹试试,妈不是说小妹谈的对象是个军官,说不定他会有门路。”
“不行。”沈南儒和沈南肃异口同声的拒绝,语气都十分坚定。
事情发后,兄弟俩心中默契的都没有提起沈南青,就是不想小妹跟着一起煎熬难过。
纸包不住火,但能瞒多久是多久。
郑平婉是小学老师,心思细腻,见二嫂的话被反对,她打圆场道:“我知道你们是怕把小妹牵连进来,但你们不说,小妹迟早会知道。”
“我说万一……万一真到了最严重的地步,小妹却什么都没做,你们觉得她心里会好受吗?”
“再者,你们知道小妹谈对象后,都很担心她遇人不淑,俗话说患难见真情,这正是见人品的时候。”
“如今你们也是束手无措,我们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如果那个宋淮闻遇事逃避,这对象就没必要处了,如果他帮忙了,说明对方是重情重义的人,即便事没办成,也能把小妹安心的托付给他。”
苏华对郑平婉投去敬佩的眼神,她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她嘴笨,没有三弟妹分析的细致。
沈南儒和沈南肃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纠结,最终同意了郑平婉的建议。
沈南儒是兄长,决定这件事由他来说,刚准备出门去传达室打电话,就见门卫邹大爷带着一个男人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