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宋小虎,为什么那么霸道?”李陆一问温骁阳。 “因为他爸是厂里的领导啊。” “那我爸比他爸官儿还大呢!”李陆一不服气地说,温骁阳没说话,想起刚刚沙海燕的嘱咐,果然他和他们不一样,他爸温强在宋志鹏面前,都得卑躬屈膝的。 李陆一接着说,“想当老大不靠自己,靠爹,没志气。” “对了,他还有个哥。”温骁阳猛然想起消失好久的宋小龙。“他哥是个小混混,比咱们大好几岁,认识社会上好多人。” “社会败类啊?更没啥好怕的了,没准儿哪天就进去了。”李陆一不以为然地说。温骁阳也不再说话,两人并肩往家属院的深处走去,道边亮起的路灯将两个少年的影子逐渐拉长,他们背影逐渐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荣钰家所在的三号楼是家属院里最老的楼,当年刚盖好时,也是院里的香饽饽,如今很多人都搬走了,要么分了新房,要么买了商品房,荣钰家和另外几个低保户还住在那里。 “我妈说,荣钰家在最里面那个单元。”温骁阳逐渐放慢了脚步,走在了李陆一的身后,他有点儿怕黑,但为了面子,又不能表现出来。 两人摸索着走进楼道,温骁阳大声咳嗽了一声,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黄色的瓦斯灯泡下,因为年代久远脱落的墙皮掉在地上,楼道的角落有一把没剩几根毛的笤帚和已经裂了缝的簸箕,里面还有一些墙皮,应该是有人不时会打扫楼道。 温骁阳指了指一楼东户的门,“应该就是那家,这地方唤醒了我该死的记忆。” “什么记忆?”李陆一好奇地问。 “就是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不小心把荣钰推倒了,结果她的嘴就破了,流了满身血,当时我快吓死了。后来我爸妈带我来看望他,当时可不情愿了,本来属于我的那套水彩笔,硬是送给她了,我那个心疼啊。” “一套水彩笔有啥稀罕的。”李陆一毫不在意地说。 温骁阳看了看李陆一没说话,沙海燕说得对,自己可能真的和李陆一不一样,如果他想要一套水彩笔,可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温骁阳正胡思乱想着,李陆一已经去敲门了。铁门里面的木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张清莲。…
“那个宋小虎,为什么那么霸道?”李陆一问温骁阳。
“因为他爸是厂里的领导啊。”
“那我爸比他爸官儿还大呢!”李陆一不服气地说,温骁阳没说话,想起刚刚沙海燕的嘱咐,果然他和他们不一样,他爸温强在宋志鹏面前,都得卑躬屈膝的。
李陆一接着说,“想当老大不靠自己,靠爹,没志气。”
“对了,他还有个哥。”温骁阳猛然想起消失好久的宋小龙。“他哥是个小混混,比咱们大好几岁,认识社会上好多人。”
“社会败类啊?更没啥好怕的了,没准儿哪天就进去了。”李陆一不以为然地说。温骁阳也不再说话,两人并肩往家属院的深处走去,道边亮起的路灯将两个少年的影子逐渐拉长,他们背影逐渐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荣钰家所在的三号楼是家属院里最老的楼,当年刚盖好时,也是院里的香饽饽,如今很多人都搬走了,要么分了新房,要么买了商品房,荣钰家和另外几个低保户还住在那里。
“我妈说,荣钰家在最里面那个单元。”温骁阳逐渐放慢了脚步,走在了李陆一的身后,他有点儿怕黑,但为了面子,又不能表现出来。
两人摸索着走进楼道,温骁阳大声咳嗽了一声,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黄色的瓦斯灯泡下,因为年代久远脱落的墙皮掉在地上,楼道的角落有一把没剩几根毛的笤帚和已经裂了缝的簸箕,里面还有一些墙皮,应该是有人不时会打扫楼道。
温骁阳指了指一楼东户的门,“应该就是那家,这地方唤醒了我该死的记忆。”
“什么记忆?”李陆一好奇地问。
“就是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不小心把荣钰推倒了,结果她的嘴就破了,流了满身血,当时我快吓死了。后来我爸妈带我来看望他,当时可不情愿了,本来属于我的那套水彩笔,硬是送给她了,我那个心疼啊。”
“一套水彩笔有啥稀罕的。”李陆一毫不在意地说。
温骁阳看了看李陆一没说话,沙海燕说得对,自己可能真的和李陆一不一样,如果他想要一套水彩笔,可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温骁阳正胡思乱想着,李陆一已经去敲门了。铁门里面的木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张清莲。此时的张清莲格外清醒,和李陆一在车棚遇见的她判若两人。
张清莲戴着一副树脂材质的老花镜,眼镜腿上系着一条眼镜绳,从耳后自然下垂在消瘦的肩膀上。她的头发花白,但是不像传统的老人剪了短发、烫了卷,她还蓄着长发,整齐地盘在后脑勺。她个子不高,为了看清楚李陆一的样子,她得略微仰起头,脖子上的皮肤已经失去了弹性,形成一条条褶皱。
“你们找谁?”张清莲摘下老花镜,眯着眼睛打量着李陆一,又朝后面的温骁阳看了看。
“我们找荣钰。”
“你们是小钰的同学吧,快进来!”张清莲脸上露出了笑容,慌忙地想打开防盗门,却发现防盗门是上了锁的,她从里面根本打不开,张清莲越来越急躁,使劲儿晃动着铁门。“怎么打不开,怎么打不开……”张清莲逐渐变得急躁。
“我来开我来开,是谁来了?”荣利兵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将张清莲轻轻拉到身后,他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下意识想保护她。
“爷爷好,我是荣钰的同学。”
“爷爷,是我!”温骁阳看到荣利兵,才热情地打招呼,他见过张清莲发疯的样子,真的让人害怕。
“哦,是阳阳啊,我给你们开门。”荣利兵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从里面打开了防盗门。“我在后院修车呢,没听到你们敲门。”
李陆一看着荣利兵的操作,感到十分困惑,他不理解,为什么要从里面反锁防盗门,那每次出门岂不是很麻烦,荣利兵看着李陆一微微皱起眉头,小声跟他解释,“奶奶有时候会自己偷跑出去,所以得在里面上锁。”李陆一听罢点点头。
荣利兵引着李陆一和温骁阳从前门走向后院,李陆一观察着每一个房间。房子整体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温馨,一进门的地方是个客厅,客厅里没有电视,取代电视的是整整一面墙的书,一张已经掉皮的皮沙发,上面铺了一张毯子,大概是起到保护的作用。最奇怪的是,家里的墙上、家具上贴了很多旧报纸。
荣利兵拉着张清莲的手走到沙发前,将旁边的一本书递给她,“你接着看书吧,看到九点钟,咱们就睡觉。”张清莲点点头,拿起挂在胸前的老花镜,架在鼻梁上。
“荣钰在她的房间写作业呢,走,咱们一起去后院找她。”荣利兵两只手分别搭在李陆一和温骁阳的肩膀上,推着他们往后院走去。“荣钰,你同学来找你了。”
还没走到后院,李陆一就看见了倒放在院子中间的自行车,自行车的前轮已经被拆了下来,地上散落着一些工具。
院子的另一侧,有一间平房,那是荣钰的房间,张清莲的情绪很不稳定,尤其到了半夜,经常因为做了噩梦惊醒,然后在屋子里大呼小叫,荣利兵怕影响荣钰休息,让她住到了院子里的小屋。
荣钰听到爷爷喊她,打开了小屋的屋门,她看到李陆一和温骁阳出现在自己家里很意外,但也看得出很高兴。“你们咋来了?”
“为了它。”李陆一伸手指了指自行车,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沓子纸币,有两张一百的和几张十块的,他递给荣钰,“这是赔给你的。”
“我不要我不要。”荣钰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
“那怎么行,你这车,感觉都要报废了。”李陆一伸手指了指缺了一个前轮的自行车。
“没报废,我爷爷马上就要修好了,是吧爷爷?”荣钰问荣利兵。
“对,马上就好,明天上学保证能骑。”
“那也不行,就当是我给爷爷的修车费。”李陆一硬是要把钱塞给荣钰,荣钰背着手往后躲,两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大,结果吓到了屋里的张清莲,她以为有人欺负荣钰,疾步走了出来,一把薅住了温骁阳的脖领子,温骁阳吓得赶紧解释,“不是我,不是我。”
荣利兵赶紧上前搂住张清莲安慰,试图掰开张清莲的手,“没人欺负荣钰,你弄错了!”
李陆一蒙了,刚刚还好好的张清莲,怎么一下变了一个人,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荣利兵终于拉开了张清莲,对荣钰说,“荣钰,收下你同学的钱,让他们从后面赶紧走。”
张清莲被控制后情绪更加失控,大喊大叫地挣扎着,被荣利兵强行拉回了屋里。
“快走吧,我们快走吧。”温骁阳经过刚才的拉扯吓出一脑门子汗,将李陆一手里的钱塞给荣钰,催促着李陆一赶紧离开。
除了荣钰家的门,温骁阳跟来时大不一样,尽管眼前的路很黑,他也走得很快,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李陆一满脑子都是疑惑,“荣钰奶奶刚才怎么了?怎么就突然,突然不正常了?而且为什么她家里贴了好多报纸在墙上?这也太奇怪了!”
温骁阳一言不发,只顾着往前走,终于走到家属院的主路上,张清莲的喊叫声完全消失在黑夜里,温骁阳才转过身跟李陆一解释。“因为荣钰的奶奶,是个疯老婆儿!我听说她看见反光的东西,就会大喊大叫,有人说是,她能从里面看见她儿子!”
“她儿子为啥会在镜子里?”
“因为她儿子死了!院里的人都知道,十几年前吧,荣钰她爸死了,据说是因为出轨,然后她妈就把她奶奶气疯了。”
“你这逻辑有问题,她爸出轨死了,她妈把她奶奶气疯了?哦,我知道了,她妈杀了她爸?”
“不是不是,你别说了,你越说我越害怕。总觉得背后有人看着咱俩,赶紧回家吧。”温骁阳拔腿就跑了。
“听起来好刺激。”李陆一一个人嘟囔着,不紧不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荣利兵安慰好张清莲,来到院里找荣钰绿轴,他在门外轻声问,“小钰,你睡了吗?”
“没有呢爷爷,你进来吧。”
荣利兵听到荣钰的回答,才打开门走进屋。荣钰正在写作业,李陆一拿来的钱原封不动地被她放在一边。荣钰不是那种脑子灵光的孩子,也说不清是因为天生不聪明还是因为小时候的事被吓到了,她反应很慢,感受力很差,荣利兵反而觉得是个好事,如果荣钰过于敏感,小时候发生的事,会让她更加痛苦。
经历了家庭的破裂、儿子的死亡、爱人精神失常,对于荣利兵而言,没有什么事能压倒他了。平日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重要,也不值得他伤心难过,他也是这样教育、开导荣钰的。吃亏是福,是荣利兵总挂在左边的话。
“爷爷,我觉得我们不该收李陆一的钱。”荣钰说。
“爷爷也这么认为,但是他是个很要强很有责任感的孩子,如果不收,这件事在他心里会过意不去的,你懂吗?”
荣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爷爷有个建议,你不是一直想去吃那个什么鸡吗?”
“肯德基!”
“对,肯德基,周末的时候你请大家去吃肯德基吧。”
荣钰听完荣利兵的话瞬间开心了起来,“那我要叫上童雨和任秋珏!”
“你想邀请谁就邀请谁,钱不够了爷爷给你补上!写完作业早点睡觉!”
荣利兵说完转身离开,荣钰看着作业本发呆,她从来没有主动邀请朋友们一起吃东西,每次她请客,都是被迫、被威胁的。她害怕他们会拒绝自己,其实她最害怕的事,他们并没有把她当作朋友,然而这一次,她遇见的朋友,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了!
作者的话
青嫄出野
作者
2024-11-25
荣钰的钝感力和爷爷是她幸福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