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沈安可的母亲万慧听着女儿无措的哭喊声,电话差点掉到地上。
“安可你别哭,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妈,完了完了,刚才沈霓裳胃出血,结果医院没有备血,江叙白拉着我去给沈霓裳输血...结果发现我不是RH阴性血了,妈怎么办呀?叙白进去之前,说出来要找我算帐呢。”
万慧的脑子嗡地一声,手抖得电话直往下滑。
她用手拧了自己大腿一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安慰女儿说。
“你现在就回家来,不要和江叙白正面冲突,等妈想好对策,再去找江叙白说。快点,马上回来。”
沈安可嗯嗯答应着,刚要挂电话,又觉得不对,连忙哎了一声。
“可是妈,如果叙白出来看不到我,他会不会以为我「畏罪潜逃」了,到时候还能说得清吗?”
万慧急了,“那你现在呆在那里,等他出来就能说清了吗?没想到最完美的对策,绝对不能多话,马上回来,一切有妈担着呢,别怕!”
沈安可挂了电话,腿软得跟面条一样。
回头看了几眼输血室的方向,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溜了。
沈安可家里,万慧端起桌上的冷水杯,灌了自己两杯后,瘫坐在沙发上。
往事,潮水一样扑面而来。
江叙白十二岁时,沈霓裳十岁,沈安可七岁。
那年顽皮的江叙白和同伴逃学出来玩。
他攀爬上玻璃厂的围墙,同伴开玩笑朝他扔了块石头,
结果江叙白脚下一滑,一头栽进了院子里。
见有人掉进来撞到墙角的大石头上,玻璃厂值班的人吓得不行。
慌慌张张抱起江叙白一看,他头上的伤倒不重,可手腕却被地上的碎玻璃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汩汩地往外冒,江叙白的脸越来越白。
把他送到医院后,医生检查后说伤了动脉。
可事情远没有结束,医生马上给出了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江叙白是稀有血型———RH阴性的O型血,这种血,本市连一毫升的备血都没有。
江家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才从邻市调来200毫升……可这对于将要做的手术来讲,简直是杯水车薪。
如果没有血,等待江叙白的,只有死亡。
求血的消息瞬间开始散播,匆匆而来的玻璃厂厂长沈峰得知情况,啪地一拍脑子。
“医生,我女儿好像是这个血型,我可以让她来试试。”
...
沈峰的电话打回家时,沈霓裳刚巧放学回家。
那天的阳光格外明媚,却抵不过万慧眼里喷薄而出的光。
她破天荒头一回,亲热*地拉着沈霓裳的小手,往里面塞了两根棒棒糖,笑眯眯地说。
“霓裳啊,妈妈单位给了两个Ṗṁ体检名额,一会儿妈带你和妹妹一起去医院,可能要抽点血,你别害怕,你要是怕的话,妹妹更会哭个不停了,你要给妹妹做个榜样啊,行不行?”
十岁的沈霓裳受宠若惊。
自从亲妈去世回到这个家,万慧人前对她关爱不止,到了人后就青面獠牙。
这些年来,她已经学会了看着万慧的脸色生活,今天冷不丁继母弄这一套,倒把她吓了一跳。
她紧紧握着棒棒糖硬硬的两个圆球,献媚地点头,“妈你放心,我肯定不怕。”
只要万慧能有个笑模样,就是每天抽血都行啊。
万慧满意地摸摸沈霓裳的头,带着两个孩子赶到医院。
她自己女儿的血型她当然是知道的,只是普通的A型。
倒是听沈峰说过,已经死了的那个黄脸婆是什么RH阴性啥的,沈霓裳就随了她妈,弄这么个蹊跷的血型出来。
以前医生也提醒过,要好好照看沈霓裳……否则万一出什么岔子,找不到血的话,孩子可就没救了。
也因此,沈峰私下里对沈霓裳比较上心。
从前,一想到这点,万慧就止不住在心里用东北话骂她们娘俩「隔路」,却没想到今天这遭人烦的一点还派上用场了。
她已经打听清楚了,江叙白是自己爬的围墙,受伤了本来和玻璃厂没什么大关系。
只是谁也不忍心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化为乌有,沈峰才会如此心急。
既然这样的话,万一沈霓裳能救了江叙白的命,江家一定会感恩戴德。
再想想江家在这座城市的财力和地位,万慧的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赶到医院时,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江家奶奶急得已经晕过去,江叙白的妈哭成了一个泪人。
这种情况下,万慧的出现无疑于天上降下的神仙,她满脸的大义凛然,拖着两个孩子进了化验室。
填登记卡时,她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把沈霓裳和沈安可的名字对调了一下。
化验结果很快出来了,护士站在门口喊,“沈安可,RH阴性O型血,可以献血。”
七岁的沈安可一听,吓得哇哇哭了起来,万慧赶忙拉起沈霓裳的手,“沈霓裳,跟妈一起陪妹妹去。”
沈霓裳傻傻地点点头,甩着小辫子跟万慧进了门。
进门时,万慧对沈霓裳说,“沈霓裳,你和妹妹都要再抽一次血,你先抽,等晚上回家,妈给你做糖醋排骨,好不好?”
听着万慧柔声细语地跟自己商量,沈霓裳开心地点了点头。
因为她年纪太小,医生经过衡量,抽取了五百毫升,勉强将在死亡线边缘徘徊的江叙白救了回来。
可这些血对于江叙白来讲算做勉强,对于小小的沈霓裳来讲,已经是竭尽全力。
所以当粗粗地针头从血管中拔出,在皮肤上留下一个大大的针孔时。
沈霓裳虽然努力装作坚强想得到万慧的夸奖,可还是两眼一闭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