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琛笑笑,虽然有些遗憾,可未来的路还是要走的。
两人一直往前走,快到球场时,安心看见甄恬和林好站在花坛边,好像在等人。
阮琛顿了一下,安心轻轻瞥了一眼阮琛,他的视线正瞧向那边的甄恬。
甄恬看见了阮琛,微微点了一下头,便拉着林好走开了。
安心捕捉到了他们表情之间传递而来的信息,两人是约好了要见面的。
安心装作若无其事,说了一句:“许恺不在,打球的也少了。”
阮琛附和着笑了笑:“你想他了吧!”
安心耸耸肩,看向阮琛,说:“想是不会挂在嘴上的,放在心里就好了,你呢?千里之ᴊsɢ外,和林翘不也是心里有着对方吗?”
阮琛的笑忽地生硬了几分,他嘴角蠕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安心收回目光,落向甄恬远去的背影,她应该往图书馆的方向去了。
“我要去图书馆找点资料,你呢?”阮琛说。
“我回寝室,一会儿去食堂。”安心不看他,心里已经猜到,他一定约了甄恬。
“晚饭见,如你们所愿,新学期,食堂换了大厨。”
安心点点头,说:“饭菜好不好吃,胃口才知道……”
阮琛轻轻瞄了安心一眼,她的话听着好像另有所指。
“现在的学生,嘴巴实在太叼,各种好吃的,已经麻木了他们的味觉。”阮琛的脚开始往前倾去。
安心移过目光,看了看他说:“现在的美食诱惑太大了。”
两人对视,彼此笑笑,一个往东,一个向西。
晚自习的时候,甄恬坐到了安心的身边,这个举动让安心很是诧异。
甄恬坐下后,静静的不出一声。
安心觉得,人有时一句话不说才是可怕的,那种猜不到她内心在想什么,更是要命的。
安心沉不住气,放下书本,往椅背上一靠,目视前方,和她一起沉默。
半天,甄恬说了一句:“他对你表白了?”
安心这才明白,她这是来质问她的。
“我和他从小青梅竹马,等他表白等了20年……”她凄苦的一笑。
安心直起身子,甄恬的冷静有些难以想象。
“你怎么做到的?”她扭脸看安心,脸上出奇的平静。
安心垂下眼睑,她怎么做到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如果爱情也要千方百计的算计,恐怕到手的也不是真爱吧!
“用心吧!”
“心?”她疑问“我对她也用过心,可是不管用,他感觉不到。”
安心搓着掌心:“不是算计心,你一直在算计怎么才能让他喜欢你,却忽略了真心相待。”
甄恬叹了口气,说:“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不得不算计……”她停了下来,脸上有了红晕。
“他半分都感觉不到这算计里也是用了真心的啊!”她忽然就激动了。
“我不知道你们一开始是什么状况,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是自然而然的,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他要喜欢你,还用等到我的出现吗?”安心必须要让甄恬明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理由,没有借口。
甄恬看着安心,眼里有泪光,却一闪而过,没有让它掉下来。
“所以,我失败了。”
“你没失败,只是,你爱错了人。”
甄恬伸手抓住安心的手:“我应该放手?”
安心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用力握了握:“有比许恺更合适你的人,你应该好好想想,你和许恺之间难道就不是家人之间的默许,让你们误以为这就是爱情?”
甄恬微微一怔,如果家人之间没有这种期许,她会不会觉得自己的未来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伴侣呢?
“我没想过。”
“好好想想,你爱许恺,到底是出于自己还是家人的默许。”
甄恬笑了笑,脸上的失落还在。
“是应该好好想想了。”
安心给了甄恬一个微笑,暖暖的,真诚的。
两人一起回寝室,路上,安心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问了甄恬一句:“你和阮琛最近走的很近?”
甄恬停了下来,看着安心:“他出国的事有些麻烦,所以聊了几次。”
“他还是很看重出国深造。”
“可能吧,他很着急,女朋友那边也出了点状况,不然,出国的事应该十拿九稳。”
安心似乎明白了一些,阮琛出国的事,应该是林翘一手经办,现在林翘那边出了状况,以阮琛的家庭背景,估计没这个能力。
“听说他和女朋友分手了。”甄恬突然来了一句。
安心很是惊讶,那么登对的两个人,感情又一直那么好,说分手就分手,难免有些遗憾。
“因为什么?”
“还是阮琛家庭不行,女方家长严重反对,迫于无奈,两人只好分手。”
又是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悲剧,这都什么时代了,门第观念怎么还那么强烈。
“挺可惜的,我见过林翘,和阮琛学长真是郎才女貌。”安心有些唏嘘,但现实就是现实,你没有家庭背景,就没有经济基础,没有经济基础,爱情就不牢靠,风雨飘摇最后只能毁坏破裂。
“阮琛现在很消极,出国是需要一大笔资金的,他的家庭负担不起。”甄恬叹息一声“他求到我,我想试试帮帮他。”
安心看了甄恬一眼,以她们家的条件,这件事应该不成问题。
“你去求你爸爸?”
甄恬笑笑:“不然呢?”
“你们……”安心不明白,就算家里再有钱,资助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国外,好像也名正言不顺,除非甄恬他爸是慈善家,可惜甄乾不是。
“你别误会,我不喜欢阮琛……”甄恬做出了澄清。
安心更糊涂了,既不是慈善家,也不是因感情而生的怜悯,她和阮琛的关系还真叫人费解。
“如果我是阮琛,我就放弃出国,人情这东西,他还不清。”
甄恬看了看安心,眼里有某种东西在闪动,安心看不明白,却能感受得到,那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
许恺的训练很紧张,虽然每次训练的时长不长,可频率却是紧凑的,感觉刚休息没多久,又要紧急集合搞特殊训练。
击剑训练基地设施比海城强太多,这里军事化管理,每个运动员都要像军人一样严格要求自己,所以,电话,电脑这些电子产品,只有在休息的时候,碰一下,其他时间绝对不允许机不离手。
许恺在训练基地度日如年,刚刚和安心确立恋爱关系,就被分隔两地,这种分离折磨人,也让他愈加的思念安心了。
有时两人一天都没办法联系,只有晚上,抓紧时间视个频或者打个电话。安心一直鼓励他,好好训练,资格赛好好打,争取进省队。
许恺知道安心不想让他分心,所以更加认真训练,为了她,他也要好好比赛,不能辜负安心对他的期望。
两个相爱的人,每天都在思念中度日。
安心每天都忙忙碌碌,不想停下来,怕停下来就开始想念许恺。她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时间,做了很多事情。
去玉明敬老院看望老人,去食堂、超市兼职,最近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家教的工作,教一个上中学的孩子补习英语。
安心忙的昏天暗地,回到寝室倒头就睡,第二天仍旧忙碌,这样下来,再想到许恺时,她就会更加有力量去迎接新的一天。
一晃20天的集训过去了,许恺回海城只呆了一天,又要回蓉城,参加两天后的资格赛。
许恺回来的那天,安心事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当许恺出现在校园的球场上,正和洛雅打算回寝室的安心,一眼就看见了许恺,就一眼,什么话都不用说,只需要静静的看着对方就好。
许恺把安心带出校园,他们进了一家小吃店,坐下后,许恺握着住安心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天一亮就要回蓉城。”
“这么急?”安心痴痴的看着他,才见一面,就要分开,有点残忍。
“在等几天,我就回来了。”许恺比她更难受。
安心笑笑:“好好打,你行的。”
许恺用力攥住安心的手,她给他的鼓励是最直接的,他收到并要付诸行动,没有什么是比爱情更有力量了。
“你还好吗?”两人对望了很久,他才开口问她。
安心点点头:“很好,很忙,怕闲下来,会想你。”
许恺的眼眸闪烁着,里面全是安心的影子:“我也不敢停下来,怕想你。”
安心微微脸红,她何尝体会不到这种思念,有时走在和许恺经常走过的那条小径,她就不自觉的放慢脚步,感受他曾留下来的气息和味道,这种感觉很好。习惯一旦成为自然,就成了一种依赖,她每天都会经过那条小径,数着步子,好像和许恺同行。
“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我等着你凯旋……”安心吸吸鼻子,痒痒的,她想哭。
“照顾好自己,你瘦了……”他伸手摸着她的脸颊,柔软的一碰就化。
“最后这几天,你要好好休息,不要有负担,不管成绩如何,我都等你回来。”安心抓住他的手,触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融化了。
许恺把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紧紧地箍在他的掌心中:“等我回来……”
安心点头,笑容里带着点点潮湿。
两天后,资格赛在蓉城体育馆举行。
这次的资格赛仅是个人资格的选拔,不同地区的选手,被打乱分组,前一天的循环赛和预淘汰赛已经比完,晋级今天淘汰赛决赛的八名选手,只有许恺一人来自海城。
许恺的状态很好,循环赛已经锋芒毕露,在所有选手中的积分排名第一。教练叮嘱ᴊsɢ他,一定要稳扎稳打,切记动作幅度大,不要给对手任何可乘之机,尽量争取主动权,如果平分,主动权的归属更为重要。
许恺信心满满,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因为安心就在200公里之外的海城,等他载誉而归。
与此同时,池遇带着安心驱车赶到体育馆,下了车,池遇给朋友打了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带两人从体育馆的侧门进入。
资格赛的观众不多,看台上稀稀落落的坐着击剑运动爱好者和当地击剑速成班的小学员。
池遇带着安心往观看比赛最佳方位的位置走去,此时比赛还没有开始。
坐下后,安心四下看看,问池遇:“观众不多啊。”
“资格赛不售票的。”
也就是说,属于击剑协会内部选拔的赛事。
安心安静的坐在那儿等着比赛开始。
一大早,池遇就来学校,什么都不说,拉着她就往外走。
安心不明所以,问他去哪。
到了校外,他才说:“你不想去看许恺比赛?”
想,当然想,可是,她又怕去了,让许恺分心。
安心点点头,池遇说:“上车,时间还来得及。”
坐上车,安心有些紧张了,她问池遇:“我去好吗,他分心了怎么办?”
池遇笑了笑:“你在现场,他才能安心比赛,你就是他的动力。”
安心会心的一笑,许恺要是看到她亲自来观战,他会不会兴奋的从剑道上冲下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呢?
“谢谢你……”
池遇开着车子,听她说了声谢谢,扯着嘴角笑了笑:“你们帮助过我,这点儿小事,你还那么客气?”
安心看着池遇,他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自信且一副目中无人的架势,但在她们接触的这段日子里,这种架势不会令她再觉得讨厌了。
“你怎么样?”
“很好,全运会之前,只有一场国际赛事,回来后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他说的很轻松,禁赛的事已经烟消云散了。
“真希望你和许恺能在赛场上一较高下。”安心说。
“你会为谁加油助威?”他问。
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她希望他们都能拿冠军,可惜冠军只有一个。
“我说许恺,你不生气?”安心瞄着池遇,笑的很单纯。
“正常,他是你男朋友嘛!”
“我也会为你加油的。”这话听着一点力量也没有,估计加的也是掺了水的油。
“不加水就成。”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比赛开始了,选拔赛完全是按照奥运会的规则来进行,包括所有器材,仪器,剑道的规格,都和奥运会分毫不差。
许恺的积分排名第一,所以今天淘汰赛的对手应该是排名最末的选手。
许恺这一组率先开战,两名选手,身穿击剑服,站在剑道旁,等待裁判人员对仪器,接线板等器材检查后,正是进入剑道,开始双人对决。
池遇和安心坐在离剑道最近的位置,安心看见许恺的一刻,心跳都加速了。池遇安抚安心说:“对阵排名末尾的选手,这一局,许恺应该轻松取胜。”
安心相信许恺的能力,可亲自观战的心情,确实令她有些紧张和激动。这次和上次市青击会决赛是不同的,那时,她只是个“托儿”,而这次,她应该算是选手的家属吧。
九分钟的比赛,率先刺中15剑,就算获胜。
许恺率先争取到了主动权,进攻之猛烈,剑术之精湛,节奏与力度结合的弓步进击,更是将对手逼出剑道边线以外。
安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恺,刺中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兴奋。
许恺好像看到了安心,她的声音他最熟悉,她的身影虽然娇小一眼就能认得出。他带着面罩,往看台上看了一眼,一眼就满血复活,战斗力飙升。
许恺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隔着面罩,安心都能感受到他眼波传递而来的温度。安心冲他挥挥手,她不确信他是否看到,可她希望他能看到。
九分钟转瞬即逝,许恺15剑全中。
池遇和安心击掌祝贺,池遇说:“你应该过去了……”
“现在?”
池遇点点头,扭头看向剑道,此时,选手已经退场。
安心起身,往看台边沿走,许恺此时已经摘下面罩,他的眼神直接对上安心的目光,他不假思索,飞快的冲了过来。
看台离地面一米多高,许恺站在下面,向安心伸出双臂,安心也不多想,向他弯下身子,他的手就接住了她,把她直接抱了下来。
“你能来,叫我太意外了。”许恺很激动,眼里亮晶晶的。
“我不来,一定会后悔的。”她说,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
“看到你坐在那儿,我什么负担都没了,一心想要结束比赛,抱抱你。”他抓住她的手,很紧很紧。
“你们两个有的是时间说情话,不出意外,还得再打两场,赶紧去休息一下,下场很关键。”池遇站在看台的边沿,对着下面的两个人说。
许恺冲池遇一笑:“谢谢你带安心来。”
池遇摇摇手,说:“拿了冠军再说谢吧,赶紧去休息一下,调整一下心态。”
第二场半决赛,许恺仍是以积分排名第一的成绩,对阵排名末位的选手。
安心和池遇坐在看台上,这次明显有些替许恺担心了,越到后面对手的实力越强。池遇明显感觉到安心紧张了,他拍了拍她的手说:“别担心,许恺能行的。”
安心点点头,笑笑,目光马上移向剑道,比赛已经开始了。
许恺这次有些被动,只能防守反击,争取主动权。对手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出剑的速度远比许恺快,许恺接连被逼近底线。
安心看的心惊肉跳,许恺已经被刺中三剑,而许恺的刺中数还是0.
许恺终于防守反击后刺中,他开始改变策略,对手的反应明显在他之上,如果硬碰硬,估计自己不会有优势。
许恺发现对手的出剑线路一直攻击他的胸上方,这也让许恺有了戒备之心,怀疑对手的手腕有轻伤。
许恺瞅准时机,一个虚晃,对手果然上当,在出剑的一瞬间,许恺一个弓步前移,手臂压下,从对手的腕下上挑,刺中。
池遇鼓掌,这个动作难度很大,掌握不够,刺的位置和力量就会有偏差,如果对手收剑快,剑尖直刺许恺肋下,许恺必丢分。然而,对手的收剑速度明显慢了一拍。
许恺这一剑果然打开了局面,接连得分,最后在计时器的秒针归零的瞬间,对手又被刺中一剑,许恺以12剑险胜对手。
安心松了一口气,总算离冠军更近一步了,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觉得没有白费。
接下来的冠军赛,安心都没有胆量看下去了,她想去外面等着,总好过亲眼目睹这揪心揪肺的场面。
池遇理解安心的心情,越是在乎的人,越不愿看到这种惨烈的场面。他笑着对安心说:“难道你不想许恺夺冠后,第一个送上祝贺的人是你自己吗?”
安心怔了一下,是啊,也许许恺更在意的是她的一句话,或是一个拥抱呢。许恺夺冠的时刻,她没有亲眼见证,她应该会后悔一辈子。
在各种复杂的心情下,冠军赛终于开始了。
与许恺对决的是一位老将,一直未能进入国家队,这次的资格赛,能冲进决赛,也算是他击剑生涯的一个圆满吧。
两人一开始都还有所保留,连比两场,体力都有所下降,这个时候,考虑的不再是猛攻,而是巧夺。
许恺这一点略差对手一筹,他向来以进攻猛烈著称,突然遇到一个收放自如的对手,许恺有些措手不及。
猛攻不可取,许恺改了套路,运用之前教练为他定制的定点练习的方案,只能以手上的剑来克制对手。
果然,许恺手上变幻无穷,脚下稳健挪移,对手的套路被许恺摸的一清二楚,短短几分钟,连下数剑。
许恺越战越勇,头脑异常清晰,剑路也毫不拖泥带水,刺出必中。牢牢牵制了对手。
终于许恺以两剑的优势,锁定了资格赛冠军。
许恺夺冠最开心的就是安心了,他用这个冠军向她证明了,她是他的动力和希望,有她,什么都可以做到,冠军更是。
许恺的高兴来自安心,这场资格赛轻松取胜,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可安心突然出现在比赛场馆,这才是最重要的。
最在乎的人,没错过你任何一个重要的时刻,共同见证,共同分享,共同经历,在余后的人生里,才会觉得值得。
离开蓉城之前,省队的教练找许恺谈了一次话,谈话的时间很短,却让很多人觉得,许恺的一只脚已经踏进省队的门槛。
池遇对安心解释:“许恺进省队已经稳了。”
回到海城,许恺休息了几天,然后重返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