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说三人一同回客栈着实太显眼,大家表示还是分头回去比较安全。
青桃刚要走,脚步却停住,又对两人说:"我想起一件事,先去办一下,阿姐朝云,你们回客栈等我。"
说罢,她头也不回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七拐八绕之后,大摇大摆堂而皇之走入一条熟悉的街道。
按时间距离算,应当就是这附近了,所以当她踏上这条街道的第一块青石板时,耳边便传来细微的响动。
祝青桃走的不疾不徐,身后的响动也小心翼翼,一路尾行,不多时,她转身走进一条死胡同内,停下了脚步。
那人在胡同口停住,显然是在犹豫要不要进来,祝青桃飞身跳上墙头隐藏身影,等待片刻,那人终于入内探查。
见胡同中祝青桃已失去踪迹,他明显是有点纳闷儿,扒翻起周围杂物,想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时机成熟,祝青桃一跃而下,抽出腰间短剑横于那人脖颈处,从背后阴测测说:"你是何人,为何几次三番尾随于我,有什么目的?"
冰冷的感觉忽然自皮肤传来,那人猛的哆嗦一下,又强忍下去,闭口不言。
祝青桃不耐烦说:"快说!你有胆子跟踪我,没胆子说话吗?"
那人依旧一言不发,气氛略显沉闷。
青桃也有些纳闷儿,他没有反抗,在她接近时毫无察觉,行踪也隐藏的不好,并不具备一个合格武人该具有的素养。
她慢慢绕到那人面前,手中的短剑抵在他喉间,加重了两分力气,又盯住对方的眼睛,说:"你是谁?若不说,此处没人,我将你杀了也不会有人知晓。"
那人额头沁出了汗珠,捏了捏拳头,闷声道:"我,我是刘二,是葛城铁匠铺的铁匠。"
"铁匠?"祝青桃一愣,"城南铁匠铺的铁匠?你不老实在铺子里打铁,跟着我做什么?"
刘铁匠又不吱声了,像个锯了嘴的闷葫芦,把青桃急坏了,复又说:"我瞧你有些功夫,说,你是不是另有身份?不说我真动手了。"
剑尖已经扎入皮肤,有血珠渗出,刘铁匠吃痛,终于开口说:"我少时学过几年功夫,太苦了便下山成了家做买卖。前几日有人找上我,给了我一副画像叫我跟着她,就是你,至于为何要跟我真的不清楚。"
"除了你,还有谁?"跟踪她的人,不止有一个。
"不知道,来人并没有跟我说。"
"找你的是什么人?"青桃继续问。
"不知道……他也没有说。"刘铁匠当真是一问三不知,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哼。"祝青桃冷哼一声,"你打量我好糊弄,不知何人的活你也敢接?你初次跟踪我的时候我方才进城一天,若如你所说与那人并不相识,你怎会这么爽快答应他跟踪我?更何况不只是你,还有其他人,都这么爽快的听话,不觉得奇怪吗?我没时间跟你白扯,是生是死你痛快选一样吧。"
刘铁匠面色终于有些松动,畏惧之色稍显,说:"……是商会的伙计,平时打过照面,他说奉上头的命找我帮忙,商会对我们这些街坊多有照顾……我……"
"葛城商会?"青桃疑惑顿起,莫非任务的事已经暴露?这怎么可能呢。
"是,葛城商会。"刘铁匠确认,"再多的我实在不知,我家中有老有小要养活,能说的我都说了,女侠便放我一马吧!"
"罢了你走吧,"青桃收回短剑,又嘱咐道:"往后别再跟着我,你的功夫差太多,这事儿你做不来。商会那边就说跟丢了,不要多说什么,家有老小便不该出来惹这些麻烦。"
刘铁匠松了口气,连连道谢后一溜烟跑走了。
祝青桃将刘铁匠的消息带回客栈,紫鸢和朝云听过后皆是有些诧异。
"啊?这怎么可能?"朝云率先发出疑问,与当时青桃别无二致,他分析:"也就是说……我们与姜广慎正在双向调查。他已经知道我们要暗杀他?"
"不会,"紫鸢否定了他的说法,她非常信任五行楼的严谨程度,笃定过程中并不会有任何信息泄露。
"你怎么会知道那个铁匠会在那附近?"朝云问到。
青桃分析说:"这很简单,我这几回感到被跟踪都是出门往南约一盏茶的功夫,说明跟踪者的活动范围就在这个距离中,我去那边自可以引蛇出洞。"
一时无话,三人默默喝水,但是脑中的思索并没停下。
片刻,紫鸢又说:"方才在收容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奇怪,一时又说不上来,午饭后我打算再去转转。"
"那我与你同去,我们易成流民夫妇,或许可探的一二?若顺利,暂住几天也不是不可以,你说呢?"朝云的提议说得通,他们二人稍作易容便于隐藏身份,再者说穿的太好,在流民中也太过显眼。
紫鸢迟疑,看向青桃,说:"只有我俩的话这样自然很好,只是青桃一人在外……我有些不放心。"
青桃摆摆手,江湖儿女哪来那么多担忧,她劝道:"阿姐不必担心我。眼下商会的人蠢蠢欲动,我们时间不多。"
这事儿便这样定了下来,待到中午头,紫鸢二人带着青桃去城中五行楼用饭。
青桃从未去过五行楼,作为念池门人,五行楼是他们必不可少的交易环节。
葛城的五行楼坐落在城东,平平无奇,与街上大大小小商铺民房融为一体,丝毫不引人注意。
一进楼中,便有小二热情带路,青桃边走边看,在一层拐角处果然看到有一敦实小方木桌,桌上摆着镶金丝的楠木箱子,朱红的小字刻着"念池"二字。
路过时,紫鸢迅速将一个锦囊投入箱中,青桃不知道是什么,紫鸢之前没有提及,不过她觉得并无不妥,阿姐行事总有她的道理。
小二将她们引入二楼小厢房后,便退下去招呼其他客官了。
青桃坐在靠窗的位置,抬眼就能看到窗外葛城繁华的街景。
这座城池披着一张好看的皮囊,内里却隐藏着许多秘密,或黑或白,青桃只恨不能快一点撕开它虚假的面具,打开葛城的内里瞧一瞧。
菜上的很快,油麻桂花鸭,翠藕烩小排,灵菇炖鸡汤,珍味时蔬,一碟一碟端上来,最后送菜的小丫头丢下一句"消息这两日便可传回门中,几位小心行事,告辞"转身就走。
这就是五行楼的流程,效率高,过程不多动作,快速而隐秘。若不是他们来,连这送菜的小丫头都不会现身。可见过程中,并不会有何纰漏。
青桃静下心来品尝五行楼的菜肴,深水涧的吃食多以清淡为主,主打一个养气养身,可跟眼前这油水满满的饭食不一样,她大呼:"好吃!太好吃!这才叫饭啊,阿姐,出谷这事儿可太幸福了,一顿竟能吃如此多的肉食,当真是赛神仙了!"
紫鸢扑哧一声笑出声,直骂她是馋鬼,吃的满脸都是。
青桃嘿嘿傻乐,她指着碟中剩下的鸡腿儿小排,说:"我才不是馋鬼,看这儿,这个等会带回去给小福吃,都是好肉,多大方呢我!"
三人均是捧腹大笑,气氛倒是轻松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