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砚宁是从半夜醒来,醒来时满头都是汗,她喘着重气,眼神恐惧地盯着天花板。
她做了很多噩梦,梦里都是不好的事情,很难想象吧,这些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这些年来,越来越多的事积压在心里,早已成了一种梦魇,挥散不去。
心口疼得厉害,骨子里的血液好似在逆流,难受地非要让她做出点什么极端的事情才能压抑。
她拉开床头的抽屉,里面的东西很触目惊心。
是数不胜数的抑郁药。
手落在药瓶上方的时候,顿住,指尖一直在都抖,她用另外一只手按住,强迫自己正常起来。
可是无济于事。
那种窒息感似要将她席卷吞噬,每一个细胞都被折磨得要死要活,意识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浑浊,竟让人生出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唐砚宁打碎旁边的水杯,光脚踩着下床,脚底很快蔓延出血流。
女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蹲下,捡起一块碎玻璃。
她翻来翻去地看着,细碎的反光映入那双空荡荡的眼睛里,苍白的脸上挤不出一丝笑容。
碎玻璃割离皮肉的感觉好像很镇定人心,手腕上的疼痛盖过了所有。
血一直在流,从她的手上,落在冷白的脚背上。
唐砚宁垂眼静静看着,欣赏着自己的“创作”。
这是自残,亦是她的良药。
——
“姐姐,你怎么了?”
吃饭的时候,唐屿看她停下来,担忧道。
唐砚宁不想让他多想,扯了个谎:“我只是想,马上到你生日了,到时候该送你什么呢?”
少年夹了她最爱的菜放进她碗里。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对了,到时候要不要邀请你那些朋友和同学过来玩玩?”
他脸色滞住,而后漫不经心笑:“我哪里有什么朋友,他们都嫌弃我。”
看到少年自嘲的样子,唐砚宁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没关系,姐姐不会嫌弃。”
“那你会离开我吗?”他突然抬眼,十分认真,十分固执,“一辈子的那种。”
她知道少年最缺乏的是安全感,所以什么都依他。
“当然,我不会离开你的。”
唐屿笑得很开心。
唐砚宁看着少年笑容,微微苦涩。
她现在没有其它愿望,就是希望,能多陪陪弟弟,多给他赚点傍身的钱,这样,哪怕是她以后不在了,也不会这么牵挂了。
中午的时候,她接到了医生电话。
“唐小姐,今天是你复诊的日子,别忘了。”
女人抚着被衣袖遮住的纱布,为了被别人看出端倪,她这次学会用纱布包扎起来。
医院她没有去,而是继续去公司上班。
刚到办公室的时候,里面上一秒好像在讨论什么,下一秒安静下来了,眼神间都很奇怪。
不用猜想,就知道刚才他们讨论的跟自己有关。
唐砚宁原本是不想管的,但是旁边的徐子昂主动跟她说话。
“恭喜啊,砚宁。”男人笑得不太真诚,甚至还有丝丝嫉妒在里面。
“什么?”
徐子昂唉了声,抱着手,阴阳怪气道:“还是你好啊,知道该讨好哪些人,这下子,瞬间比我们少奋斗几年了。”
她有些头疼:“师兄,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我们两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哎呀,你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我可不敢高攀,以后还得靠你罩着呢。”
自从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后,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唐砚宁有些怀念起,大学时期,那个开朗待人真诚的班长。
她有些不明白,是人原本就这样的,还是说,是这个社会带坏的。
所以只要有金钱的牵扯,人都是会变的,连她自己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