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凉风习习,纱帘微动。
沈安然坐在云王世子对面,客套地询问:“世子来奉都已经三日,可还习惯?”
“本来不甚欢喜,然而昨日观赏了一出好戏,反倒觉得鄞朝女子也别有一番韵味。”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安然一眼,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沈安然淡然一笑,替凤箫然添满茶水,道:“若楚国真心想与鄞朝和解,世子这趟行程不应仅限于游山玩水。在我看来,世子是来探查虚实的。”
她目光如电,直视凤箫然。
凤箫然剑眉轻挑,似乎颇感意外:“安然公主果真聪慧。”
沈安然目光转向湖面,涟漪荡漾,她微笑道:“楚国地处偏西,漠河骑兵的突袭战力无人能敌。”
“只可惜……”她转头看向凤箫然,美目流转,语气带笑:“楚国粮产稀少,补给困难。一旦与粮产丰富的鄞朝开战,消耗下去,结果不言而喻。”
凤箫然的神情瞬间冷峻,片刻后,他大笑一声:“安然公主重回皇室不久,已有如此见解,实在令人敬佩。难怪你能导演一场好戏。”
“世子谬赞。”
凤箫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满送客,这个规矩我懂。本世子不日将离开奉都。”
离船上岸,沈安然与凤箫然并肩而行,心不在焉。
分手之际,她似乎听到他低声道:
“公主可曾想过,两国讲和,总要有所牺牲。倘若公主被指定和亲,你愿意远嫁楚国吗?”
他并未等待她的回答,径直转身离去。
沈安然愣在原地,心中思绪万千。
凤箫然的话如投石入海。
沈安然恍然察觉,她作为鄞朝公主,在不久之后,也许会成为政治上的棋子,和亲楚国。
到那时……谢亭深会怎么做?
……
楚国世子离开奉都,皇帝抱恙在床,依旧是沈安然承担送行的任务,谢亭深一旁辅助。
如今,谢亭深已是炙手可热的权贵,在朝中的分量甚至比宰相还重。
不,与其说是比宰相还重,不如说,宰相也是他的人。
沈安然也是才得知,怀远侯府已向相府求亲,过段日子,林未语便会嫁给怀远侯世子。
城楼上,看着使团渐行渐远,沈安然看向身旁的谢亭深,倏然发问:“谢亭深,你想当皇帝吗?”
谢亭深一愣,随即笑了笑,反问:“你觉得我应该想当皇帝吗?”
沈安然目光沉沉,她一直都清楚,谢亭深对皇帝并不忠心,他与皇帝
,不只有杀父之仇,或许他还有别的愿景。
可她也是皇室一员,若他真想坐拥天下,她又该以何种身份站在他身边?
似是看穿了她的异样,过了许久,谢亭深叹息ℨℌ一声:“沈安然,我想要的,只有天下安定,百姓生活安乐,海晏河清。”
他的愿望真的很宏大,但以他如今的权势,若是沈景行登基,定会拿谢亭深开刀。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沈安然转头看向他,问:“你那晚说的话,还做数吗?你说,若无人爱我,你便爱我。”
谢亭深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沈安然,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谢亭深,我想和你一起,实现你心中的愿景。”沈安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坚定:“我要和沈景行,争夺储君之位。”
谢亭深神色惊异,眼中的赞赏之色毫不掩饰:“女子为帝,前所未闻。但要是你,我愿意鼎力相助,帮你成为一代明君。”
沈安然笑意盈盈。
她重活一世,本只想复仇。
可谢亭深对她情深意重,她无论如何,也要偿还这份恩情。
他保她此生亭深,她便要护他一世无忧。
两世以来,她只相信,谢亭深能做到真心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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