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声响把睡死的柯也吵醒,他昏昏沉沉的睁眼,“姐姐~”
“别这么叫我!”梁青叉腰站在前面,气得不行:“一句姐姐,给我惹多大的麻烦,我觉得我他妈就是个冤大头!”
梁青郁闷得不行。
她的愤怒更多来源于那对奇葩父母,人都病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出门。
“有没有钥匙?”梁青蹲下来,朝他伸手。
柯也虚弱的摇头,“对不起…我忘带了。”
梁青在楼道里走了三四圈,双手叉腰站在窗边,深呼吸几次后,突然扇了自己一耳光,“梁青,你他妈脑壳被门夹了!”
她怒骂自己。
回头的时候,正好对上少年震惊的眼神。
梁青一边脸上印着自己的手指印,过去将柯也一把拽起来,掏出钥匙打开自家门。
“提着你的药,跟我进来。”梁青强硬的命令他。
柯也摇头:“不了,我等她们回来。”
梁青一把松开他,“正好,我不用受良心谴责了。”
梁青转了一下锁,将钥匙拔出来,提步进去。
柯也反手抓住她的手臂,“我…我…可以睡沙发。”
“又不嫌弃了。”梁青食指转着钥匙,靠在门框上,半眯着眼打量眼前这个别扭的少年。
烧得满脸通红,还想着规矩。
“我没有。”柯也窘迫的低下头。
梁青突然站直,伸手扶住他的小臂,“那要让你失望了,我那里没有沙发。”
往里面走两步,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艹,怎么臭成这样了?”梁青把钥匙扔在玄关出,捂着鼻子进去。
柯也跟着进去,一言不发,只有眉心的褶皱能看出细微的情绪变化。
“呵~”梁青松开他,“感冒就是好,垃圾场都能忍。”
灯打开,柯也瞳孔猛的睁大,琳琅满目的垃圾铺满整个茶几,红的黄的绿的蓝的包装袋,跟展览似的铺满整个地板。
客厅的垃圾富裕得跟上海滩似的,里面的家具贫瘠得跟难民窟一样,一个破茶几,一个老电视。
“自己找个地方将就一下。”梁青淡定如斯。
梁青那时租的房子是中间户的公寓,上下两层,上面卧室,下面客厅。
当时还没有到11月,京市的天气不算太冷。梁青扔下手里的东西,上楼给他拿了床被子。
重新站在客厅的时候,她愣了许久,脏乱的客厅,全部背垃圾占领,根本没有容身之处
柯也看了她一眼,乖巧的朝阳台走去:“我收拾一下。”
“回来!”梁青命令。
少年听话的回到他身前,梁青抱着被子又往楼上走,“跟我来。”
柯也定定的站在那里,似乎在思考。
“不听话,把你扔出去。”梁青回头做鬼脸吓他。
柯也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笑什么?不怕被扔出去?”梁青的气势被他笑掉一半。
他摇头,“你这样很幼稚。”
顿了一下,柯也又说:“那是对付幼儿园小朋友的招式。”
“是吗?”梁青一瞬间敛了,一本正经的说:“那你要不要出去试试?”
“开玩笑的,你那样很吓人。”柯也毫无技术的找补,并不时偷瞄她的反应。
见梁青没有反应,又指了一下乱糟糟的客厅:“我明天帮你把这里收拾干净。”
梁青站在楼梯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这个少年,他妈的太会拿捏人了,放在宫斗剧里,一定是魏忠贤这样的角色。
“下周再打扫一次?”柯也朝她走了两步,漆黑的眼睛在灯光下眨了一下,像路边惹人怜的白毛流浪狗。
“去床上睡。”梁青朝楼上抬了一下下巴。
柯也惊得磕磕巴巴,“……我…睡地上…”
“怎么那么多废话?!”梁青不耐烦的打断他。
“可是…”柯也还想说什么。
梁青懒得再听,抱着被子往上走,柯也提着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你身上很热,暖床正合适。”梁青说。
柯也瞪大眼睛:“啊?”
“不愿意?”梁青回头反问。
柯也支支吾吾:“……没…”
“没有就现在躺床上去。”梁青跨步过去,把床上乱糟糟的衣服一捞,随手扔在旁边堆满东西的椅子上。
柯也像渡劫似的,小心翼翼跨过地上的衣服和护肤品,做到床沿。然后像尸体一样躺在床上,将被子拉到下巴下面,认真暖床。
说是暖床,等梁青洗完澡出来,人已经睡着了。
她手指伸到他后背,想把人叫醒,床上的人正好翻了个身,手指紧紧攥住被子,似是睡得不安稳。
梁青叹了口气,收回手,弯腰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到一边,空出一块地方。然后,把被子摊在地板上,将就着睡了下来。
她枕在脑后,拿出手机看了眼备忘录,突然从地上窜了起来,哭了起来。
那哭声,犹如山河崩塌,雷雨交加,震耳欲聋。
柯也被她惊醒,猛的从床上跳了,连带着床上的被子也被拖到了地上,因为太慌张,整个人差点摔到梁青脚边。
他扯了一下被子,在梁青身边蹲了下来,手足无措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睡着了,对不起……”
他回头看了眼,又赶紧把捂热的被子塞回床上,捂好,防止热气流失。
梁青边哭边把手机页面切换到另一个网站,网站页面出现的那一瞬,她哭得更凶了。
那哭声可以用鬼哭狼嚎,哭丧式来形容。
柯也蹲在她前面,垂眸看着她手里的页面,上面写着“已售罄”,灰白的页面下,是一个杀生丸手办的图片。
梁青曲腿坐在地板上,把脸埋在臂弯里,没完没了的哭。
“姐姐~”柯也轻轻拍着她的背,“对不起…是我的错……”
梁青没有搭理他,连骂人的话都没了。
柯也不知所措的蹲在那里,内疚感爆棚。
梁青突然抬起头,用衣袖杠了一下眼泪,哽咽的问他:“发烧好了?大晚上不睡觉,特意看我笑话。”
“没有。”柯也说完,又附带的解释一句:“没有看你笑话。”
“还不去睡?”梁青哭得嗓子都哑了,说话的时候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我给你买一个。”柯也说。
梁青推了他一下:“限量,买个鬼。我没买到,哭一下不行?”
柯也震惊于她的理论,眼睛不自觉的瞪大。
“吃药了?”梁青站起来,把他装药的袋子拿过来扔在床上,“自己看着吃。”
说完又去房间角落的一堆衣服下面扒出一瓶矿泉水扔给他,“吃完睡觉。”
“那以后发行的时候,我再给你买一个。”柯也喝了口水,郑重其事的说:“是我耽搁了你,我应该赔你一个的。”
这种限量版的手办,一般都要守着时间,在官网抢。那晚她守着时间回去,就是打算一到点就开始抢。
没想到被这个臭小子截胡。
“说得挺好听……”梁青深吸一口气,躺进被窝里,声音闷闷的:“给我打扫卫生才是正经事。”
“好。”柯也吃完药,戳了一下她的肩膀,“我睡地上。”
“别骗我给你暖床,这里我刚窝热。”梁青把自己卷成一团,想想又哭了起来:“我的杀生丸……哇…没了……”
她哀嚎。
柯也愣愣的躺进床上的被窝里,呢喃一声:“一定赔一个你。”
说赔,他还真赔。
跟那时错失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梁青站在仓库的架子前面,又把那个盒子拿了下来。她抱着盒子出来,回到前面,又放在吧台上。
小艺拿着挂烫机,看了她一眼正在发愣的梁青,八卦道,“青姐,男人送的?”
“一个破小孩。”梁青将盒子重新打开,两手托着杀生丸的腰,小心翼翼的将它拿出来。
她端着这个手办,在店里走了一圈,试图给它找个合适的位置。.tຊ
小艺提着衣服从她身边走过,指了一下墙上的橱窗:“把暴力熊拿下来,这里显眼又不容易撞坏。”
那个橱窗的主要功能是放些装饰品,方便一些顾客打卡拍照。
给杀生丸安置好位置后,梁青拍了个照,发到朋友圈,配文:新的拍照背景。
另一边,柯也驱车回去,刚到小区楼下,苏茜茜就等在那里。她双手缩进衣服里,低头来回走动,臂弯里挂着个餐厅的保温袋。
柯也看到了,却没有下车。他坐在车里一边等,一边点开梁青的微信。她的头像就是她自己,长发低低的扎在后面,头顶带着一个贝雷帽。精致清冷的妆面,显得格外疏离。
梁青的网名叫:奈看女装
简单职业。
“阿也。”苏茜茜突然出现在他车边,隔着车窗喊她,声音像被电音处理:“你回来啦!”
柯也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无奈摁灭手机,伸手将车窗放下来:“怎么没回去?”
“你去哪了?”苏茜茜站在车边弯腰凑近,“我都等你好久了。”
柯也揉了一下眉心,苏茜茜是他大学导师的孩子,比他小两岁。
苏教授是除梁青外,另一个亲近的人。苏教授是他的大学导师。柯也大学专业成绩拔尖,加上身世原因。
苏教授一直对他照顾有加,帮他卖出人生第一个游戏版权,推荐他进入京市知名游戏公司工作,毕业后帮他解决游戏技术问题。
他现在年纪轻轻,能坐上技术总监的位置,有一半是苏教授的功劳。
苏茜茜这次来竟城工作,苏教授特意拜托自己照顾苏茜茜。
“我见你聚餐的时候吃得少,给你打包了一些。”苏茜茜把手里的保温袋提起来,双手递过来
柯也犹豫一下,接了下来,放在副驾的座椅上。
“我送你回去。”柯也提议。
“好。”苏茜茜蹦蹦跳跳绕过车头,去开副驾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