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妇之夫”这个四个字落入我耳中,犹如激雷轰耳。
在脑子里转一圈后,又如一盆冰凉的水,将我由头浇下,冻彻心扉。
黎晓惠面露不解,“什么?”
看来没她听清刚才傅烟雨的话,傅烟雨正要开口,我悄悄的扯了扯她的袖子,正好这时薄厌景和顾云初已经走到我们这桌来了,傅烟雨也没敢再说。
顾云初看到傅烟雨,顿时乐了,“这不是昨天说我们宁医生故意找事,剥削劳动力,不把别人的劳力当回事的傅小姐吗。”
傅烟雨被说得小脸涨红,羞恼的瞪向顾云初,“顾云初你不说话会死还是会生。”
顾云初说,“我不会死,更不会生,可我想说。”
傅烟雨顿时被气得浑身发抖,恶狠狠的刮了顾云初一眼,起身走开了。
我面前餐盘里的饭菜还没动两口,可却没什么胃口。
从未想过,薄厌景身边早已有人了。
可是为什么,他分明就已经有别人了,却还故意招惹我,对我做些让人误会的事情,甚至逼迫我和袁皓分手。
傅烟雨说得对,他很恶劣。
甚至他的恶劣是没有底限的。
自落座后那个男人就一直看着我,我假装没没看到,低下头随意吃了两口便再也吃不下了,拿着餐盘站起身,“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不管黎晓惠的唤声,我径直离开。
现在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好躲的,离开食堂后我直接上楼回六楼住院部。
走到四楼的时候,一道身影正从上面下来,突然停住。
我一抬头,就看见徐蕊冷冷的看着我。
那天晚上之后的事情,我虽然一直没开口,但心里始终很好奇。
也不知道薄厌景和徐蕊说了什么,还是徐蕊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说出来。
但没说总归是好的,我心里甚至还有些感激她。
要知道,这家医院虽然确实不怎么正规,可对医护人员的形象却很看重。
若被人知道我一个“有夫之妇”和薄厌景那个有妇之夫搅和在一块儿,参照院长对薄厌景的重视程度,几乎不用想都知道为了全医院面子,最后被踢出去的那个人肯定是我。
并非我没了这份工作不可以,被这家医院辞退对于高学历有工作经验的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我未来的职业生涯而言总归是不好的。
我一穷二白三没靠山,想要好好活下去,没份工作怎么行。
徐蕊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们两个就这么一上一下,面对面站着。
最终还是徐蕊忍不住,率先开了口,“宁医生不让我说出去,所以我不会说。”
原来,还真的是薄厌景。
徐蕊继续说,“权雨知,我不会放弃的,迟早宁医生会发现我比你更适合他。”
我还是没有吭声。
她放不放弃,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于我而言苏云歌是情敌,而她徐蕊,连假想情敌都算不上。
徐蕊离开后,我没再停留,继续上楼。
办公室里没人,我回到自己位置坐下,双手枕在脑袋下,趴在桌上。
闭着眼睛,却怎么样都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傅烟雨的那句话。
当手机闹铃响起,我才发现又到上班时间了。
整个中午,我都没有睡着。
我按掉铃声,暗暗苦笑。
薄厌景身边有别的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也有袁皓了吗。
可是,可是,他怎么能又来招惹我呢。
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傅烟雨发来的微信消息。
天青烟雨:雨知雨知,你几点下班,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啊
我垂了垂眸,回复过去,拒绝了她。
一来傅烟雨有放我鸽子的前科,二来我现在心情烦躁,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下午下班,走出门诊大楼后,我慢吞吞的往医院外走。
刚走到公交站,那辆路虎揽胜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驾驶座上的人滑下车窗望着我,我也冷冷的回望着他。
公交站前也有我们院里的同事,瞧见我们僵持着,好奇的投来了目光。
薄厌景唇角微勾,笑容和煦,“徐医生,我们顺路,我送你回去。”
我迟疑片刻,没有拒绝,拉开后座的门钻里进去。
一直到车子离开,我仍旧看见那名同事好奇的伸长着脑袋看着我们。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车速缓了下来。
薄厌景问:“晚饭吃什么?”
我怔怔的盯着薄厌景的袖口看了许久,听到他的问话,才慢悠悠的回过神,“你请客,吃什么都可以。”
透过后视镜,我看见薄厌景挑了挑眉梢。
算起来,这还是自我们再遇后,我第一次主动开口要跟他去吃饭。
原以为薄厌景会带我去什么饭店饭馆,没想到这次他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子,带我去了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
在国外呆了两年,吃了两年的西餐,我现在对西餐实在不感冒,偶尔去了也只是吃个炒饭,不过现在是因为薄厌景要来,我也没说什么。
点餐的时候我照例点了个炒饭,薄厌景抬眸看着我,“不喜欢吃西餐?”
我说,“如果你在国外连续吃了两年的西餐,回国后还能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那我无话可说。”
薄厌景低笑了声,将菜单递回给服务员。
服务员接过菜单后,又不甘心的又偷看了他两眼才肯离开。
无疑的,薄厌景生的很好看,气质自然优雅像是与生俱来般,唇角总是勾着浅浅的弧度,乍看起来像噙着笑,并不意外的招女性喜欢。
即便他今天他随性的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看起来依旧风度翩翩。
等待食物端上的空档,薄厌景问我,“为什么学医?”
真正原因我自然不可能告诉他,我抬头瞅了他一眼,“遇到你之前,我就在念医科大了。”
换而言之就是,我学医跟你没关系,你就别多问了。
薄厌景大概是知道我不愿告诉他真正原因,难得识相的没有多问。
在此之前,我以为从前的事情我会难以启齿,没想到真正说出来,尤其是在薄厌景面前说起往事,也没有我想的那么难以开口。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在薄厌景面前。
在他眼里我差不多就是个透明的,我最难堪的过往,他全都知道。
这一刻,我突然就想通了。
不提不代表没有过,一直支支吾吾遮掩往事,只会让他觉得我念念不忘而已。
我想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放下不是闭口不提,能够坦然的说起才是真正的放下。
用完晚餐从西餐厅出来,我正要往那那辆路虎揽胜停放的位置走,薄厌景抓住我的手腕拉住我,“时间还在,别忙着走。”
我抽回手,回过身不解的看着他。
薄厌景俊逸的脸上缓缓的浮出温和的笑,“反正都出来了,随便走走。”
他那双眼睛太过吸引人,我撇开头不去看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随便找了个方向率先往前走。
薄厌景几步跟了上来,配合着我的步伐,走在我的身侧。
夜幕降临,街边的路灯悉数亮起,将整条街道都照的昏黄昏黄的。
市中心不像镇上,不论白天晚上都十分的热闹,尤其是中心广场这一带的夜晚,到处都是人,几乎是人头看人头,一眼望去全是黑乎乎的后脑勺。
下午下班刚才门诊出来,我的手机就停电关机了。
为了避免等会让我和薄厌景被人群冲散,我时刻留意着身旁的他。
走了一段距离,一只手再次扣住了我的手腕,掌心传来的,是我十分熟悉的温度。
薄厌景的手顺着我的手腕下滑,握住了我的手。
他张开五指,手指想要挤入我的指缝指尖,我抿着唇,紧合着手指没让他得逞。
十指相扣,应该是心意相通的男女做的事情才对。
而我和薄厌景,狗屁不通。
我任由他牵着,等到走到人不怎么多的地方,我立即抽回了手。
袁皓他们执勤有时候会到处跑,难免会在这边遇到他们,谨慎起见我还是和薄厌景保持距离的好。
薄厌景低头看着我,周身是万盏灯火,映着他俊美的脸,映入他漆黑的双眸中,好看的很不真实,“你有没有什么事想和我说?”
我确实有事情要和他说,不然也不会冒着被熟人看到会说闲话的风险,和他出来这一趟。
然而来的路上打了无数遍腹稿,现在和他面对面站着,我一时间却说有些不出口。
我犹豫着,薄厌景也不催我,安安静静的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成功将话问出口,“为什么是我。”
是的,我最想问的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他又再次找上我。
薄厌景听着我的问话却笑了,笑容温和,看不出半点嘲讽之意。
他双眸直直的凝着我,语气轻柔又夹着些许无奈,“权雨知,我就不能是喜欢你?”
薄厌景喜欢我。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又最不好笑的笑话。
最亲密的那两年他都没能喜欢上我,玩腻我之后一走了之丝毫不拖泥带水,我都怀疑他当年离开前大大方方的给我五百万,是怕我日后再纠缠他了。
如今时隔两年再来说喜欢,我要有多蠢才会相信。
迎上他的目光,我轻轻的眨了眨眼,声音极轻的开口,“傅烟雨告诉我,你是有妇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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