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昨天尝到了甜头,今早还在用早膳的时候便将信送了进来,我看了一眼唐尘的脸色,发现她并无异样,安心的吃着自己的饭,只是眼角挑了两挑,并无暴走的迹象,遂放下心来。
阿君在一旁体贴开口,“姐姐,又是姜公子的信吗?”
“恩,约我们午时老地方相见。”
“好啊,我蛮喜欢那地方的,长乐郡主你觉得呢?”
阿君放下筷子,眨着眼睛看着唐尘,明明是询问的语气,我总觉得带了丝威胁,有些忐忑的看了唐尘一眼,生怕她发飙。
没想她只是耸肩一笑,“还不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吃完饭就去,昨天小胖子等了我们那么久,今天换我们去等他。”
我一拍桌子下了决定,三两下吃完碗里的饭,阿君看我吃的那么急也不耽搁,几乎和我同时放下筷子。
“拜托现在离午时还差好几个时辰呢。”
唐尘无奈开口,但见我和阿君已经一副准备出发的模样,也只得愤愤离桌跟在我们身边,唐南荣在身后淡淡开口,“别玩的太晚,不安全。”
“知道。”
我头也不回甩了句话,带着阿君和唐尘出了门,没多时便到了芦木坊,阿君突然指着街尾一间看不太清楚的铺子开口。
“长乐郡主,陪我去那边看看吧。”
“啊?哦。”
唐尘愣了一下点头答应,我扯了扯阿君的衣袖,“我陪你去。”
“不用啦,姐姐上去把茶点叫好,唱曲的找好等着我们就行。”
我想想也是,便也不强求,转身上了楼,芦木坊的小厮已经认得我,恭敬的将我带到昨天那间雅间,朝我弓腰道:“已经有客官等在里面了。”
我惊了一下,没想小胖子这么快就来了,欢喜的推了门进去,没想看见屋内的人时便僵住了脚步。
一身青衣似不沾尘,哪怕是坐在芦木坊这样烟火气息浓烈的地方,都好像身处九天一样飘然优雅,说她是下凡的仙子丝毫不为过。
但我偏偏就不认这个理,让我赞扬我的情敌,凭什么啊。
反正在她面前我哪怕提起所有的士气和魅力都及不上,索性不去管什么形象,右脚朝后一踢关上了门,大大咧咧的走到她对面坐下。
“姜姑娘,有何贵干?”
她两个手指拈起面前的青瓷茶杯,烟雾缭绕中,那张让我不愿意承认但的确让我自惭形秽的面容越发美丽,我哽了口口水,还好坐在她对面的人是我,要是个男的姜水灵今儿可就危险了。
她没理我的话,小饮了两口茶水,才缓缓抬起头来。
“叶儿姑娘果然好魅力,连我哥都被你迷得晕头转向,日日在我耳边念叨你的好。”
小厮恰好上了茶,估计感觉到这屋里气氛不对很快退了出去,我也捧着茶杯喝了口茶,才优哉游哉回答。
“我人格魅力一向很强。”
姜水灵面不改色,似乎对我的厚脸皮见怪不怪,“听说叶儿姑娘前几天进宫面圣了?”
“我没被你家表妹整死你很诧异吧?”
她扬了扬嘴角,并不接我的话,“不知道叶儿姑娘跟皇上说了些什么,让皇上竟然下令释放沈婪,我曾经求过爹爹,但是他说连他都没有办法。”
我朝她勾了勾手指,“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她愣了愣,见我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我咧嘴一笑,“因为我人格魅力比你大。”
姜水灵完美的笑僵在嘴角,看着我半天没动作,我早就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这天底下的人没有谁能做仙子,既然是凡人,那就别装出一副不沾凡尘的清高样,有本事你羽化成仙去,装什么啊装。
她的笑渐渐收起,露出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模样,看见她这个样子我还蛮开心,终于显出原形了,大家说话也不用那么累。
我替她倒了杯茶,语重心长。
“做人呢,本来面目就好,你说你装得那么清高干嘛啊,你要真是清高你就不应该贪恋人间情爱,看破红尘常伴青灯才是清高的写照嘛……”
我还在这边喋喋不休,那边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揭露了真面目怒不可待,一把端起她面前我刚倒的滚烫的茶水狠狠泼了过来,隔着张桌子我都能感受到水里的温度,这要沾上一点估计皮都没t?了。
好在我反应快,她泼过来的时候我“嗖”的一下蹲了下去钻到了桌子下面,那茶水全部泼在了我刚才做得椅子上,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我从侧面伸出头看着她,哼笑了几声。
“姜姑娘下手可真不留情,心狠手辣这四个字用到你身上都有些不及呢。”
“你!”
她指着我忽的一下站起身来,正要说话,房门却突然被推开,我转眼看过去,正是唐尘和阿君说说笑笑走了进来,看见屋内一片狼藉,瞪着眼睛站在门口。
还是唐尘最先反应过来,冲着姜水灵就是一顿大吼。
“你怎么在这里?你对叶儿做什么了?”
说着拉住我的手将我从桌子下面扯了出来,满脸担忧的检查了半天确定我没事,三两步走到了似乎呆住的姜水灵面前。
“你来这里干什么?”
与此同时,阿君也跑到了我面前,抓着我的手满脸担忧,待看见椅子上的茶水和倾倒的茶杯时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一双眼睛几乎要杀死姜水灵。
我发现阿君不发怒挺可爱,但只要把他惹着了,那双眼睛光是一瞪就能瞪得威严十足,就像此时的姜水灵,你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君是叶儿的姐姐,你想要对叶儿做什么,还是先问问阿君允不允许,阿君和皇上的关系你是知道的,惹怒了阿君,我想皇上也不会放过你吧。”
唐尘在一旁借着阿君的身份给姜水灵施压,果见她死死咬着嘴唇不发一言,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坐在了椅子上,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君摇了摇我的手腕,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来。
“姐姐姐姐,我给你买了一个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红木盒子很精致,一看里面装的定不是凡品,我满心感动,也顾不上姜水灵,捏了一把他的小脸将盒子接了过来。
一只精美的海棠珠花躺在盒子里,莹莹散发着光泽,美不可言,我诧异看了阿君一眼,没想到他出手如此大方。
“这东西,太贵重了吧……”
“不贵不贵,配姐姐正合适。”
他笑眯了眼摇着头,伸手拿起珠花,“我帮姐姐戴上吧,我看姐姐每日都戴着这根碧绿簪子,觉得姐姐换一个也很好看。”
我摸了摸发髻上的簪子,嘴角弯起一抹笑。
“这簪子是我生辰的时候沈婪送的,姐姐很喜欢,所以不曾换过。”
阿君伸在半空中的手一僵,原先的喜悦似乎一下消失了,他收回手,将珠花放进了盒子内。
“既然这样,那便放着吧,姐姐带着簪子就好。”
我拍拍他的头,将簪子取下,又将海棠珠花戴在发髻上,摇头晃脑了一番。
“不过阿君送的姐姐更喜欢,好看吗?”
阿君狠狠点头,再次笑开,“姐姐戴什么都好看。”
唐尘在一边嚷嚷道:“这还有个外人呢,解决了再谈你们的事行不?”
我扭头一瞧,刚好看见姜水灵的视线停在我手上那根簪子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其实和姜水灵也没多大的仇,要说怨恨,肯定是她更恨我一点。
方才对她的那番话,也不过是我作为情敌该做的样子而已,此时这根簪子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我倒有些过意不去了。
我将簪子放进红木盒内收好,拍了拍手,“姜姑娘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喝茶吗?”
她回过神,眼里闪过一抹怨恨,随即有些忌讳的看了阿君一眼,站起身来朝他行了一礼。
“水灵不知君公子在此,失了礼仪,还望君公子不要怪罪。”
阿君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姜水灵的脸色越发难看,最后别有深意的看了我几眼,终于愤愤转身离开。
唐尘欢呼了一声,朝门口做了个鬼脸。
“活该。”
阿君在一旁朝唐尘问道:“她每次都这么对姐姐吗?”
“当然啊,姜水灵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每次我都在叶儿身边,不知道她还会……”
“没有!”我赶忙打断唐尘的话,瞪了她一眼,“我们总共也不过见了三次面,她没有对我做什么,而且她就是想也不敢啊,我看起来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唐尘和阿君对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我:“……”
没过多久小胖子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了,我一看时间,离午时也还差一个时辰,看来他也知道姜水灵来过了,果然,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水灵来过了吗?”
唐尘和阿君不说话,我打了干哈哈开口,“来过了。不用担心,没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没什么不愉快的事?她拿茶水泼你是愉快的事喏?”
唐尘在一旁翻着白眼点火,小胖子神色一紧,“这个死丫头,我回去才收拾她!”
“不用不用,我闪得快没被泼到,她也是被我气得……”
唐尘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我,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哪有你这样帮对头说话的。我耸耸肩,赶忙让小厮给小胖子上了茶,又叫来了唱曲儿的清倌儿,才转了这一话题。
我想他们不会知道,我这样帮着姜水灵说话,不过是因为沈婪曾经利用过她,我想,这样一笔债,我帮他还还,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