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当年年少,公宸枭把这些许诺当真。
他一直都知道他跟宋繁漪从下的婚约,以后他会娶的妻子只有她宋繁漪一个。
少年情窦初开时开始,他眼中除了宋繁漪便已经再无其它人了。
他以为,只要慢慢等着,等她长大,她就会嫁给他,两情相悦,两小无猜,他一定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国君,能娶到自己挚爱的女子。
可是这一切,都在那一年彻底变了轨迹。
公宸枭十五岁那年,公国与公国也有一场大战,那一年,他第一次看见了身披战甲的宋繁漪,那一年,她才十三岁。
长门殿前,他拉住她问:“阿颜,你也要上战场吗?”
她理所当然地点头:“宸枭,我们宋家人生下来就是要守护疆土的。我父亲兄长效忠陛下,为陛下镇守靖海关,日后你坐上那个位置,我也为你守着靖海关!”
他当时哑然,这才想起来,宋繁漪她姓宋,不是普通人家的闺阁女子。
他一点也不想她踏上战场,他听过太多宋家人一去不回了,生怕她有一天也会回不来。
可是当年少年傲气,又怎肯说下一句软话,他说:“你一个女子,日后是要嫁人的,战场凶险,打打杀杀的事情自有公国男儿去做,轮不到你。”
宋繁漪看着他,眉弯浅笑:“公国无将,只要保住脚下的土地,何分男女。”
公宸枭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明白她说的不错,从小他就知道,公国国弱,能在公陈两国的虎视眈眈下堪堪存活属实不易,公国人才稀寡,将帅凋零,若无宋家,便无公国。
他紧紧攥着拳,盯着她的眼睛,半晌才开口:“可是宋繁漪,是你说你会一辈子陪着我!”
她愣了一下,却是笑了:“我会生生世世陪着你,死了也陪着你。”
那一年,宋繁漪第一次随军出征,公宸枭没有去送,只是悄悄站在城头,远远看着她。
她一身铁甲,长剑策马,人群中无比耀眼,丝毫不输世间男儿。
那一刻,公宸枭才明白,她到底是姓宋,做不了那闺阁中的金丝雀,那些誓言,终究只有他自己当真了。
那一年,宋繁漪纵马疆场,而他公宸枭只能在这深宫之中,一日日学习着如何治国,如何去做一个太子。
五年时间,宋家传来两次死讯,第一次是宋繁漪的父亲,第二次是她的兄长。
每一次死讯传来,公宸枭都如坐针毡,也许……也许下一次就是宋繁漪。
无人能够理解过去日夜煎熬的五年,他只能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上战场,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她十八岁已经是名震天下的宋将军,而他,不过是个太子。
她每一次出征,他每一次只能眼睁睁看着,又暗暗悬心,她回不来怎么办。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种纠葛的心情最终变成了恨,变成了厌恶。
公宸枭厌恶她的身份,厌恶她姓宋,厌恶她违背了她自己说下的话。
他以为,只要恨她,厌她,心里就会好受很多。
可是到头来,后悔的是他,痛苦的是他,要承受这一切的还是他。
“宋繁漪!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靖海关外寒风不止,风中摇曳的长生花散发着一阵阵暗香。
没有人会回应,也没有人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