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被刺杀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朝野。
殷瑾煦自从腿脚不便之后,就不怎么去上朝了。
但哪怕他没去上朝,也能知道今日的早朝,会是怎样的光景。
“王爷,陛下请您……进宫一趟。”管家忧心忡忡。
这个节骨眼上让摄政王进宫,岂不是怀疑王爷?
殷瑾煦坐在廊下听雨,并没有太惊讶。他沉默片刻,拢了拢衣襟:“走吧。”
风寻跟风絮还有别的事要做,陪殷瑾煦进宫的事便落在了亓笙头上。
“主子畏寒,若是冷了就把手炉给主子暖上。若主子身体不适,就立即命人去寻太医院的金太医。其他的暗卫都隐在暗处,有事招呼就行……在宫里一定要谨言慎行,仔细脑袋!”风寻絮絮叨叨地叮嘱亓笙。
亓笙推着轮椅,一一记下。
风寻根本不放心亓笙这个新人,但奈何主子用着顺手!主子说云七安安静静不吵闹……不过跟雨露雨柔一比,倒是的确是安静极了。
好在风稚会跟着一同进宫,有他在,应该不会惹出什么事来……
*
大殷作为强盛的两大国之一,皇宫修建得极尽奢华。风格不似现代的北京故宫那样庄严,更加温婉秀丽。
长廊挂着一盏盏琉璃宫殿,下面红色的流苏穗儿随风摇曳。旁边的花树伸着枝丫,白色的山茶花沾了一身雨露,晶莹漂亮。
“摄政王殿下。”一个手挽拂尘的大太监似笑非笑地站在长廊尽头,尖着公鸭嗓道:“陛下在御书房。您先稍等片刻,待陛下传唤。”
说罢,便施然离开了。
按照这太监怠慢的态度,可以间接地知道他的主子——女帝对摄政王的态度。
看样子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长廊不避风,潮湿的冷气氤氲在长廊里。
亓笙听到殷瑾煦间或的咳嗽声,蹲下身仰头问:“您抱着手炉暖暖吧?”
殷瑾煦低头看了她一眼。
天光昏暗,那双眼眸的颜色也黯淡了许多。
亓笙心脏一紧。
一瞬间,这双落寞的目光跟记忆中的弟弟相重合。
听闻以前,摄政王跟女帝姐弟俩关系是极好的。只是后来女帝登基之后……二人逐渐有了摩擦,生了嫌隙。
君臣离心。
她张了张口,“……身体要紧。”
【这么柔弱的弟弟,女帝也舍得让他伤心】
【要是我弟弟,我指定不舍得……】
殷瑾煦:“?”
他捧着暖和的手炉,有些疑惑。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摄政王?”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子路过长廊,见到殷瑾煦一愣,随即阴阳怪气道:“摄政王殿下今日怎么进宫了?”
他旁边的男子附和道:“陛下昨晚刚遇刺,今早就传唤了摄政王……”
未尽的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亓笙刚刚被激发出的那点儿弟控属性,让她的火气当即就蹿了上去。
两人皆衣着华丽,模样也一个赛一个地好看。
难道是女帝的妃子?
大概是还怀了孕,再加上点母爱泛滥。本来秉持着不管闲事的亓笙眯了眯眼睛,后退半步,低声问风稚:“这俩娘炮跟王爷有仇?”
风稚:“……”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按理说论“娘炮”……不应该是自宫了的云七更娘么?
但这话他自是不敢说的。风稚咳了一声,低声道:“那个蓝衣裳的,是户部侍郎的幼子。他姐姐喜欢主子,自荐枕席愿意当妾,主子没同意……据说他姐被其他千金笑话许久。”
所以就怨恨上了?
“他们位分高吗?”
风稚秒懂:“还行,可以骂!”
亓笙放心了。
不远处的两人见摄政王没搭腔,胆子更大了,亓笙不客气地打断他们的输出:“二位娘娘这话是何意?意思是摄政王谋逆了?”
两人眼皮子一跳:“放肆!你是谁?胆敢这么同本宫说话……”
“你们就不放肆了?”亓笙眉毛一挑,锋芒毕露。她下巴微抬,“敢这样跟摄政王说话。”
假死之后,亓笙一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让任何人注意到自己,进而发现她的秘密。
尤其是进了王府之后。
她可以一整天默默无闻地待在角落,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是现在,禁锢的封印解开。
明明只是个轻描淡写的眼神,只是张极普通的脸……隐隐的威压跟强大的气场却是震得两位妃子说不出话。
仿佛被扼住了脖子,下一秒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拧断。
来自杀手的凛冽气场,哪里是他们这等见识短浅、娇滴滴的贵公子能承受得了的。
“既然二位娘娘言之凿凿,笃定摄政王谋逆,……一会儿在下一定,如实禀明陛下。”亓笙的话说得缓慢,却是让他们更慌了。
两人慌了神。
本来他们只是仗着家世好,见到讨厌的人阴阳怪气几句,过过嘴瘾——谁不知道摄政王脾气好,以前阴阳怪气的时候不都没事么!
所以他们愈发胆大,甚至还敢当面阴阳。可谁知这次这个从没见过的暗卫却不好糊弄,竟要告诉女帝!
是真的还好,若是假的可就是陷害摄政王谋逆!
此等大罪,他们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谁,谁说摄政王谋逆了!我们可没说!”二人惊慌失色,落荒而逃。
风稚都呆住了。
怎么回事?
突然转变这么大!连他都被震得一愣一愣的。
风稚叹为观止。
同样是没了那东西……怎么刚刚那公公就没有云七这么有男子气概!
亓笙回过头的时候,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低调从容。
亓笙:淡定.jpg
深藏功与名。
她并没有发现在自己回头的瞬间,殷瑾煦立即松开了搭在小竹筒上的手。欣赏了一整出变脸,他撑着下巴,兴致盎然。
他们云七,还有两副面孔呢。
“你就这么看着王爷被骂?”亓笙看着风稚,指指点点。
风稚:“……主子不许啊!”
自从他们主子出事之后,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多了去了。
但他们主子不愿跟那些人扯皮,索性闭门不出,极少出门。
亓笙一顿,悄咪咪地问:“那骂回去……会怎样?”
殷瑾煦微微一笑。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再清纯不过的长相,却笑得像只狐狸。
“不会怎么样。扣钱而已。”
亓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