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颐,没想到你如今竟这般无耻,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杀了我。”
许长颐望着她:“如若不是你两次三番的拒绝朕,何至于如此,得不到的朕就算毁掉,也好过眼睁睁看着你与别的男子花前月下。”
春兰笑了:“你知道为什么我宁愿嫁给柳行舟也不会喜欢你吗?因为你总是这般,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只顾着自己享乐,我虽不是名门贵女,可我也与你们一样是个人,我有情感,有灵魂,而不是一件冰冷的物事,你如今所做的一切,压根就不是喜欢。”
许长颐对上她冰冷的眸子,只沉默了片刻,突然扯唇冷笑。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反正你总归是不会愿意心甘情愿的陪在我身边的,与其这样,我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不能抢,不能夺,凭什么!”他的脸上满是戾气:“我想要的,就一定要拿到手,即便不想要了,别人也不能染指分毫,我如今还给你机会选择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要是再这般,也莫怪我心狠。”
春兰听的全身发冷,只脸色苍白如纸,原来他竟是这般想的,她只沉默了片刻道:“我不明白,既然你对我并无半分真心,那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能值得你如今做了皇帝还依旧惦念?!”
此问一出,只见许长颐登时愣在了当场,看着眼前人,他也突然想问自己究竟是为什么。
想他活了那么多年,什么女子没有见过,只除了她之外,他还有诸多妾室,其实她们在她心上并无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供他发泄欲望的玩意儿罢了。
只不过在这些人中,春兰算是个例外,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她这般的,但要说出究竟哪里不同,他却也说不出。
“谁说我待你没有半分真心?”许长颐哑声道,“当时在四妹妹处见了你,我便把你要了过来,当时是真的想善待你,可你又如何?你一个丫鬟出身,我愿意把你抬为妾室,如今又愿意给你妃位,你到底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春兰盯着他突然讽刺一笑:“这便是原因,这不过是你不愿意只娶一人的借口罢了,总归不过是觉得我这个奴才丫鬟配不得你的正妻之位,所以才像安抚小猫小狗一般给了个妾室的位分,你以为我当真在意,我不喜的,一直都是你许长颐,那些名分我压根就不稀罕,说出来也不过是想让你知难而退。”
她的声音字字句句都砸在了许长颐的胸口,只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上前一把掐住了春兰的脖颈,如同拎小鸡一般把她拽到了面前:“住口!你出身如此卑贱,岂有资格来嫌弃朕,不要以为如今朕还对你有兴趣,就可以这般挑衅朕!”
春兰被他掐着脖子,只感到窒息感逐渐攀上来,她只虚弱的道:“我知道,你如今紧逼着我不放,不过就是因为我没有像你后宫的那些女人一样,对你百依百顺,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让你予给予求。”
她的眸子静静的定在了他身上:“若我跟她们一样,你还会对我有兴致吗?只怕如若我和他们一样,你早已经便把我抛在脑后,如今你所想要的,不过就是一种新鲜感,一但到手,迟早有一日会腻,待那日,只怕你都不会再看我一眼,既然这样,又何必做出这副深情模样,无端让人作呕。”
“你怎知我会腻了你,你怎知我会如何对你?这些不过都是你心中所想,可曾问过我,若我真的把你当成与她们一样,又何必浪费那么大的力气,直接找一个容貌性格都肖似你的岂不是更好,你以为你很了解朕,你何曾想过了解朕,你平日你见多看我一眼都不曾,又怎知我没有对你上心?”他恶狠狠的加大了手中的力气:“春兰,你当真是朕见过最无情之人。”
春兰听到此只脸色苍白的用手掰着他的手,口中却仍旧开口道:“我生性便如此,喜欢之人,即便他低贱如尘埃我也不会嫌弃,厌恶之人,就算他位高权重家财万贯,我也不会多看一眼,爱之愿其生,恶之欲其死,许长颐,或许不是你不够好,只不过,我天生便不喜你这般的男子,若你对我当真有几分真意,那便自此以后忘了我,你做你的帝王,我做我的柳夫人。”
“若是你今日收手,那曾经的一切便一笔勾销,若再这般痴缠,我只能告诉你,你想要的,在我这里,一丝一毫都得不到。”
她的语气虽淡,但听在许长颐心里,却是一阵惊怒。
“这柳行舟有什么好,让你这般维护他,”许长颐只道:“你可知,他已经答应了锦瑟休了你尚公主,即便这般,你还要回去?!”
春兰只面色更加苍白:“若真是这般,也定是你们逼得,我信他。”
许长颐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好,好,既然这般,那便快滚吧,只要你今日出了这个门,自此以后,便当我们……从未相识过。”
他的手甫一松开,春兰便跌在了床榻上,她手脚发颤的爬下了床榻,然后向着门口走去。
“你可想好了,若今日踏出这个门,自此以后,朕便不会再有丝毫手下留情。”
春兰只手按在门上顿了一瞬,接着便头也不回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抱着平儿回府的途中,春兰只感觉到身体还是冷的,这样一番波折,只让她身心都疲惫到了极点。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她从未想过会有一日,竟然会如此无力。
即便她拥有他们这个世界没有的知识,并且见识过人人平等的社会,但依旧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在强权的面前,她的反抗是那么的无力,所追求的人权又是那么的虚无缥缈,抱着手中的孩子,她只觉得心逐渐的沉了下去。
“夫人,到了。”金儿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随即掀开车帘便看见了金儿关切的眼神,她只用微笑示意她镇静,然后把平儿抱给她道:“把平儿抱去喂奶去吧。”
“是。”金儿把孩子接过来,然后抱着像府中走去。
春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府中,这才把目光移到了不远处的柳行舟身上。
他不知已经在府门处等了多久,如今只静静的看着她。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之后,春兰这才坐在了凳子上,然后出声道:“云之,我有事要与你说。”
“正巧,云娘,我也有事告诉你。”
春兰淡淡一笑,只开口道:“我本名不叫云娘,原先叫春兰,是相府的丫鬟,也是许长颐的妾室,后来他放了我,我这才去了平城,化名云娘生活。”
“原是如此,”柳行舟苦笑一声,只望着她道:“为何以前不说?”
春兰见他听了之后竟没有什么反应,于是便轻声道:“我本以为那一切都过去了,若不是在平城见到他,恐怕我一辈子都会是云娘。”
柳行舟拿起桌子上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即一饮而尽道:“我早对你的身份起了怀疑,只觉得你应当有所隐瞒,却σw.zλ.不曾想,竟是与陛下有关。”
春兰只皱眉,随后才道:“我当时并非刻意隐瞒,后来想如数告知时又怕他会对你动手,只得瞒了下来。”
“若是知晓会牵连到你,我在平城时便会自行离去。”
柳行舟只沉默的盯了她片刻,随即才出口道:“此事并非是你之错,当初若不是我心悦于你,你也不会嫁与我为妻,到底是我害了你。”
春兰听他这样说,只皱眉道:“不,与你无关,如今我已与他说将清楚。以后我便依旧是柳夫人。”
柳行舟闭上了眼睛,只想着长公主与他说的那席话,他自小读的便是礼教之书,三纲五常自是熟记于心,君为臣纲,即便是君不仁,臣也不可不义,况且她已经明言,若是他不答应尚公主,云娘与柳行年以及柳老大人与柳老夫人,都要死,自古忠义两难全,可如今,他却要被强逼着休妻,一边是她们的性命,一边是云娘,他自是很轻易能做出选择,可这选择,势必会伤害到云娘。
“云娘,”他十分艰难的开口,“长公主已倾心与我,此番我要告知你的便是此事。”他从袖中抽出自己早已经写好的休书放到桌上:“这是休书。”
春兰看到桌上的休书并未意外,总归他还是在选择中放弃了她,她能理解,但绝不原谅。
所以她只十分镇定的接过休书道:“我明日便离开。”
隔日她便回了柳娘的住处,柳娘见了她放在桌上的休书,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既然如今柳府已经容不下你,那便跟我一同离开京城,到底这不是个适合久待的地方,每次来都没有好事。”
柳娘见她不语,只宽慰道:“想必那许锦瑟定是拿柳家人性命做威胁,这般柳行舟也不得不做选择,你莫要怨怪他,要怪,只能怪命运弄人。”
五月初,镇北大将军突然起兵谋反,因事出突然,当地官府防护不及,只尽数被灭,镇北将军便自此占领了江南两城。
许长颐收到消息时,只当即大怒,随即立即派人前去平叛,京中的镇北将军府中人尽数都被下了大狱。
本以为镇北将军是皇后亲哥哥,必不会给自己自掘坟墓,可如今看来,他已是舍弃了宫中的妹妹与京城镇北将军府中人的性命。
春兰在城中听说此事的时候,只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站在酒楼窗户往下看去,只看到了几匹朝廷的兵马冲向了城门方向。
可能是因为身处京城,所以酒楼里的百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色,毕竟江南两城离这里还有数座城池,镇北将军的兵据说大都是些流民草寇,他们只觉得跟兵强马壮的朝廷相比,根本就翻不出什么风浪。
况且如今新皇登基,虽是谋权篡位而来,但上位之后的确为百姓做了一些好事,他减免了曾经先皇定下的沉重的赋税,并且还雷厉风行的处置了几位贪官,只在贪官绳之以法时,他们不得不感叹如今陛下虽名不正言不顺,但到底是位明君,比晚年荒淫无度的先皇,不知好了多少。
关上窗户,春兰只坐在桌边静饮着茶。自从她离开了柳府,便在京城开了这家酒楼,做了酒楼的幕后老板。
金儿推门进来,只把做好的饭菜端到了桌子上,见自家主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的动作又放轻了些。
春兰看着她问道:“刚才下面是怎么了,如此吵闹?”
金儿只解释道:“刚才有位客人吃着饭突然掀了桌子,只惹得旁边一位公子不快,所以动手教训了他一番。”
春兰听到此只皱了皱眉,如今他们开的是酒楼,又不是格斗场,每隔几日便会有人在此打斗,不仅影响生意,还让她心中极度厌烦。
她只冷声道:“若是以后再出现此事,两方之人酒楼以后概不接待,让他们去别处吃便是。”
金儿只道是。
“把这月酒楼赚的银子,都捐给官府作为官兵们打仗的盘缠,若是不够,再从账上取一万两。”
春兰只道,随即坐下开始用膳,她刚夹了一筷子菜,便看见金儿苦着脸道:“姑娘可真是活菩萨。”
春兰只拿眼暼她:“难道你想让朝廷大败,我们这些百姓再换一个皇帝不成?若真是如此,那连年的战乱,岂不是要民不聊生?!”
金儿一听到此,便瞬间明白了过来,只点头道:“奴婢这便通知掌柜去取银钱。”
春兰只道:“去吧。”
如今她压根就不缺银钱,毕竟柳娘开的铺子遍布大江南北,如今她也有了一些积蓄,即便是不再嫁人,也能在古代当个富婆,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如此她只觉得足矣。
正这般想着,只听到门再次被敲响,是酒楼掌柜的声音:“东家,有客人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