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哥哥,你不能这么对他。”
他……被紧紧地搂在怀里……也有人原因抱他么……
男人的声音森冷而平静地对护着他的女孩说:“放开他。”
女孩把他血淋淋的头按进怀里,他的耳朵贴着她的胸膛,清楚地听到她心脏的搏动。
她也害怕,呵……为什么还要逞强护着他。
女孩提高声音反抗:“不要!他已经伤成这样了,你放过他吧。”
男人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放开他。”
黎行野觉得,自己被搂得跟进了。
她的味道……很温柔,像是阳光,也像是花香。
心安,他竟然也会有这种感觉,还是来自一个陌生人。
“黎司宴,算我求你了。”女孩哽咽地乞求道,“你……就当他死了……”
滚烫的泪水落在他冰冷的脸颊上,也润泽了他枯涸的心田。
他就这样,被她救下了。
这具残败的躯壳里,像挣不开的牢笼,蚕食着他破碎灰暗的灵魂。
于是他逐渐相信,唯有死,才是解脱。
但是……
“喂,小小年纪别丧着个脸,容易变丑!”她捏捏他的脸,无视他冷漠的表情,笑着看向窗外的阳光,“等到天变暖和了,你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他掀起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阳光明媚地环绕在她的身上,像是神明降落。
“偷看我!”女孩忽地转身,抓到了他的眼神,他一时无措,别扭地垂下眸子。
女孩笑容温婉,端了旁边的药碗走过来,给他喂药。
他抿着嘴唇,沉默着。
女孩也不恼,耐心地说道:“你真想当一辈子哑巴?医生说了,只要好好喝药,用不了多久,你就又能开口说话了。”
看着他半信半疑的桃花眼,还有青涩稚嫩的脸,女孩忍俊不禁。
虽有些憔悴,但只要悉心养护,就又是一个活泼的孩子了。
他怔怔地看着她,她笑眼弯弯,初雪过后晴空之上的月亮一样,清澈而温柔。
“没毒的。”女孩为了让他放下戒备,甚至自己尝了一口,“呕——咳咳咳,我天……这么苦。”
她苦的五官乱飞,把药碗丢到桌子上,猛灌了好几口水,指着药碗就开始碎碎念:“哇,这简直是有毒啊……难怪你不喝。算了算了,我让医生重新给你换方子吧……”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按住了她要端走的药碗。
女孩怔了怔,而后舒展了眉心,欣然一笑,定定地看着他:“你……原来会笑啊。”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
她,温热了他的生命。
黎行野头又昏又痛,像是又铁块在拽他下坠深海。
梦境瞬间破碎,定格在了她要离去的场景。
“对不起。”
为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救下他,却又要抛弃他。
“姐姐,你要去哪儿……”
她食言了,但哪怕分别,她也向他伸出了手:“起来,不要跪。”
“不要跪任何人。你没做错任何事,所以,要堂堂正正地活着。”
他想抓住她的手,可他的右手没有任何力气。
他惊恐地发现,不光是右手,他的浑身,都没有力气,他被下了药……
为什么……明明,她明明说了,她喜欢他。为什么他掏出他的真心,却换来她的背叛。
是他做得不够好;
是他无权无势像个累赘一样待在她身边是她不喜欢他了;
还是根本就是他这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的身份,配不上她……
……
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
黎行野缓缓地长舒一口气。
只是梦……
昨晚,他是昏过去了么?
他微微蹙眉,头有些疼,刚想抬手按按太阳穴,却发现手抽不开。
黎行野一怔,偏头看向了身边握着他右手的棠清婉。
她静静地趴在床侧,双手握着他的右手,像是为了捂热他冰冷的温度。
黎行野看着她的睡着的样子,睫毛敛着淡淡的阴影,温顺而恬静,他心像跌进了棉花里,软软乎乎的。
她不知梦到了什么,微微皱了一下眉,黎行野下意识伸手,想要触碰时,她却醒来了。
“我怎么睡着了?”她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睁大了眼睛自言自语,语气里带着自责。
她缓缓活动着酸痛的脖子,看到他伸到跟前的手,怔了怔,问道:“你醒了多久?”
黎行野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棠清婉轻轻松开他的手,起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黎行野因她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僵住了,浅墨色的眸子微微晃动着清澈的悸动。
棠清婉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声音沙哑而疲惫,却掩不住地高兴:“太好了,退烧了。你别乱动,后背还有伤。我先出去叫医生。”
她脚步一顿,手腕被轻轻拽住了。
“怎么了?”
当棠清婉转身看他时,黎行野也对自己下意识动作有些惊诧。
他动了动嘴角,尽量自然地松开了手,干咳了一声:“我渴了。”
棠清婉恍然大悟,忙去旁边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里:“喏。”
然后就出去叫医生了。
昨晚他突然昏倒,棠清婉都快吓死了。
医生处理完撕裂的伤口之后,又给黎行野打了退烧针。
她提心吊胆地守了一整夜,终于在凌晨的时候,烧退了。
悬着的心落地,她自己也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伤口定时换药,不要剧烈运动。”医生叮嘱,“需要静养一个月,如果再撕裂伤口,可没那么容易了。”
棠清婉点点头,接过来医生开的药。
她认真地一颗一颗把每一种药拿出来,递到黎行野面前:“这些是饭前吃的。”
黎行野接过药,全部扔进嘴里,顺了一口温水,咽了下去。
“把杯子给我吧。”她伸出左手拿杯子,右手顺势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黎行野又被她这自然而直接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
她是觉得他怕苦吗?
其实他根本不怕吃苦的药。当初不肯吃,完全是出于不信任一个救了他的陌生女人。
他不相信任何莫名其妙的好意。
明明是她自己被药苦怕了,后来这怕苦的标签却莫名其妙地按在了他头上。
每次他喝药,棠清婉都给他嘴里喂一颗糖。
久而久之,也成了她的习惯。
只是没想到,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