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在死了。
祁景珩将她从后妃册录中除名,尸身也发还给了母家。
宫里面就像压根没有存在过这么一号人一样。
只是在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少不得听人念叨两句。
云妃说:“没想到她竟这般歹毒?谋害周常在也就算了,竟然连舒妃的肚子也不放过?”
慧嫔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说:“可是我看李姐姐平常跟咱们有说有笑客客气气的,也不像是坏人呀。”
“你懂什么?”颖妃不耐烦地瞥了慧嫔一眼,忽而又态度一转笑着说:“今日的奶糖酥是本宫宫里做好送来给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拿出来招待大伙儿。你爱吃的话,等下让人给你也带回去些。”
“嘻嘻~多谢颖妃姐姐!”慧嫔应着又吃了一大块。
每次来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就属慧嫔不一样。
别人都在说话,偏她一个劲的吃。
周昭日日瞧着,自己不过进宫一个多月,慧嫔的腰身看着就又粗了一圈。
宫里人人都知道祁景珩不喜欢太过丰腴的女子,偏后妃们还尽挑着好吃的给慧嫔送,
这些女人的心思,无外乎就是想在慧嫔还没有承宠的时候,把她喂得白白胖胖的,
到时候送到祁景珩床前去,只当她是个吉祥物罢了,哪里还会怕她争宠呢?
思绪流转间,周昭忽而听见颖妃叫了她一声,
“周常在,你说你也是,李氏把你害成那样,可本宫听说你昨日竟还去送了她最后一程?你也不嫌晦气。”
周昭略一沉吟,“嫔妾也只是想问清楚她,为何要那般算计嫔妾。”
“那你问清楚了吗?”
周昭无奈摇头,“她什么也不肯说,只承认了我饭菜里的砒霜是她下的,到死也不肯承认她谋害了舒妃母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偷偷观察着众后妃脸上微妙的表情。
舒妃小产的事,周昭留了个心眼。
虽然所有表面证据都指向李常在,可只有周昭自己知道,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她刻意安排的。
舒妃小产这件事无论是不是李常在做的,周昭为求自保,都必须将李常在往火坑里推。
可万一这件事要当真不是李常在做的,那藏在背后之人的心思有多深,足叫人细思极恐。
看了一圈,所有人都神色如常,唯有云妃不耐烦地说了句,
“大理寺和刑部联手彻查,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事,李氏就是嘴再硬也无济于事。”
“都少说两句吧。”皇后手中攥着一串佛珠,肃声道:“李氏心术不正,落得这番田地纯属咎由自取,与人无尤。有她这个例子在,日后你们一定要引以为鉴,本宫不想再看到有人动错了歪心思。”
众后妃齐声说:“臣(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而唯一一道与众人不同的声音,则是从宸妃口中传出来的,
“皇后御下不严,闹出了这样的祸事,怎么反倒还训斥起了别人?”
任谁都能听出宸妃说这话,是在故意挑衅皇后,
可皇后却不恼她,浑似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说道:
“舒妃身子还没好全,本宫许她好生休养着,这段日子就不必来请安了。她丧子之痛神殇远大于身伤,你们有空了也多去她宫里坐坐,好宽慰宽慰她。”
宸妃冷嗤一声,戏谑道:“皇后娘娘可真会做人,只是从前那李氏人前人后到处张扬,说她是皇后娘娘的人。现在她做出这种事,很难不让人联想着,这里面有多少皇后娘娘的心思在。”
“宸妃!你别太过分!”云妃听不得宸妃这样讥讽皇后,当场和她剑拔弩张起来,“这后宫里的正经主子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人,按说咱们所有人都是皇后娘娘的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在后宫拉帮结派不成?”
宸妃细长的柳叶眉向上一挑,冷笑道:“哎呦,主子还没急,养的狗倒先叫唤起来了。”
云妃:“你......”
宸妃兀自起身,浅浅打了个哈欠道:“臣妾乏了,皇后娘娘继续说教她们吧,臣妾告退。”
说着也不行礼,转身扭着纤细的腰肢便走了。
云妃冲着她的背影骂了两句,而后宽慰皇后道:“皇后娘娘您别往心里去,宸妃这样子目无尊卑,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周昭全程一言不发,看着她们当着皇后的面演这一出好戏。
若不是上回云妃和宸妃联手给她下毒,聪明如她,怕是也看不出来,其实云妃和宸妃老早就已经暗通款曲。
表面上宸妃和皇后势成水火,云妃则处处维护皇后,
实际上云妃也不过是宸妃安插在皇后身边的一枚棋子罢了。
后来接连好几日,祁景珩都没有翻周昭的牌子,只在一日午膳的时候传她去朝阳宫一同用了膳。
云杉去敬事房打探了一番,回宫时脸上满是不解,
“小主猜猜看,皇上这几日都在召谁侍寝?”
周昭闲闲拨弄着面前的一盆绿萝,道:“还用猜吗?宸妃都五日没有去给皇后请安了,要不是皇上日日召她,她也不敢做的这样过分。”
云杉道:“可是奴婢想不明白,之前皇上冤枉了小主,小主被被李氏在饭菜里下了毒,按理说皇上心疼小主,应该多多陪伴才是。就算不来小主这儿,小产的人是舒妃又不是宸妃,皇上天天召宸妃是什么意思?”
周昭莞尔一笑,随手将绿萝上长荒了的枝叶攀折掉,“舒妃没了孩子日夜哭啼,只想着她没了孩子她可怜,却没想过皇上也没了孩子。她哭个没完,皇上有心思哄她一日两日,总不能哄她一辈子?男人能有多少耐心?这一来二去的,总也有厌烦的时候。
男人心情不好就喜欢找乐子,而宸妃除了没读过书之外,无论是歌喉、舞技还是瑶琴琵琶,都是信手拈来。不然你以为她是如何得了这么些年专宠的?你不会真以为她没有手段,只是凭着自己的家世就能在后宫横行无忌这么多年吧?”
云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忙道:“小主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只是不爱在皇上面前显露罢了。不如下次小主见到皇上的时候,也......”
周昭抬手截断了云杉的话,“别人做过的事我也不会做,即便做得再好,也总会有别人的影子在。”
她稍顿须臾,用银匙挖了一少香粉,丢入香炉中焚了,
而后深吸一口缥缈腾起的香气,怡然浅笑道:
“我若要做,只会做旁人都没有做过的,让旁人去当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