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泽整个人僵在原地,一瞬间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梦游一样,明明他只离开了两天,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只是来叫楚鸢回家的,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呢?
据黎琛后来回忆,当时沈时泽像是疯了一样地冲过来,抱起满身是血的楚鸢,跌跌撞撞地往最近的医院跑,跑丢了一只鞋,跑的袜子上沾满了脚底磨出的血。
“楚鸢,楚鸢,你给我醒醒,我们还没离婚呢!我还没签字呢!我没同意,谁允许你签的!”沈时泽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去扒楚鸢的眼睛……但是楚鸢的眼睛就像是上了强力胶一样怎么都睁不开,慢慢地,沈时泽累了,喉咙里只剩下了干嚎。
楚鸢躺在他的怀里,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苍白的洋娃娃,轻的一只手就可以提起来,他从来没抱过这么轻的人,像是稍微用力就会把她的骨头捏碎一样,楚鸢是什么时候开始那样的呢?
沈时泽拼命地回忆,好像很久之前她就开始频繁地咳嗽,他当时还呛她,说一个小小的感冒就能把她折腾成这样,倒不如去死了算了,他还见过她吃药,楚鸢骗他是补品,他还说,她这个年纪就开始吃补品了,只怕是要早点死去给靳玥赔罪。
他当时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明明当时的楚鸢就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当时他为什么不谨慎一点,为什么不多一步去看看她的药,他看着楚鸢越来越白的脸,头一次感觉生命是那么渺小又脆弱的东西。
他明明那么希望这个女人早点去死给靳玥赔罪……但是为什么,这个时候的他会这么惶恐...
沈时泽前脚刚冲进医院,后脚就被护士拦在了外面,“我早就和你们家属说过了,她这个样子,早就没救了,别上医院来花冤枉钱了,让她安心地走了。”
什么叫早就没救了?什么叫安心的走了?
他不相信!明明楚鸢的生命力比谁都顽强!
沈时泽像一条疯狗一样往里撞,硬生生地撞了进去……慌里慌张地随手抓住一个医生就把人往楚鸢的跟前撞,“救她,我有钱,只要能救活,我给你多少钱都行!”
“够了,沈时泽!让她安心一点吧!”黎琛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挡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暴戾,“沈时泽,楚鸢她肺癌晚期,没有办法了,我求求你,让她安心一点吧!”
肺、肺什么?
沈时泽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怎么会得这样的病呢?
沈时泽身子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最终跌在冰凉的墙上,冷的他浑身都在颤。
那天沈时泽疯了一样找了很多的人,但所有人都告诉她,楚鸢没救了,只能等死。
楚鸢进了icu,病危通知书发了厚厚的一沓,沈时泽颤抖着手接过那一张张纸,一张一张地往上签字,医院里的空调实在是太冷了,冻地他连签字都没有没有办法签,字迹扭扭曲曲的。
他忽然好庆幸自己还没有和楚鸢离婚,起码现在还有人给她签字。
手一直在颤抖,直到签完最后一张字的时候,签字笔从手上滑落,沈时泽忽然觉得胃好疼,就像是有人狠狠地给了他一拳,痛地他几乎直不起腰来,楚鸢发病的时候,也是这么痛的吗?
-
楚鸢昏迷的这段时间,沈时泽一直默不作声,他拼命地翻找和楚鸢的照片……但是他翻遍了手机,愣是翻不出一张和楚鸢的合照来,到最后只翻到了结婚照片……但是结婚照里的他,板着张脸,很难看。
人总Ӽɨռɢ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珍惜,就像是现在的沈时泽一样,拼命在残破的回忆里寻找彼此,却找不出一点,最后崩溃地蹲在角落里。
他一直说着希望楚鸢去死,但当真的知道楚鸢真的会死的时候,他竟然害怕地发抖……生平第一次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楚鸢昏迷的第二天的时候,楚辞来了,沈时泽一个晚上没回家,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一路打听才打听到了这里,她到这里的时候,沈时泽正呆呆地坐在icu的门口,楚辞听说了楚鸢的病,假惺惺地上前安慰她,“阿泽,姐姐她这也是作孽,妈妈知道了一定...”
她话还没说完,沈时泽的手掌已经落在她脖子上了,“滚开!”
突如其来的暴怒让楚辞浑身一颤,沈时泽的力道很大,楚鸢登时只感觉自己没法呼吸……等到缓过来的时候,脖子上是猩红的红痕,沈时泽就像是一头狂暴的野兽。
楚辞蹲在旁边的地上一直发抖,“阿泽...”
“别叫我!”沈时泽格外地烦躁,他原本找楚辞就是为了来气楚鸢的,现在楚鸢都要没了,他还留着她干嘛!
他忽然想到楚辞平日里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他不是看不出,只是平日里因为楚鸢一直忍着,想到这里,沈时泽心里就没来由地火大,压低声音对楚辞道,“不想死就给我滚,楚鸢要是出事了,你跟着她陪葬!”
楚辞被他吓得浑身发抖,“可是孩子...”
“我能让你生,也能让你流。”沈时泽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冰冷,不带任何表情。
一股寒凉从脊梁骨倒灌进楚辞的全身,眼前这个人此刻和恶魔没什么分别。
楚辞几乎是一步一摔地离开了医院。
第三天,楚鸢终于转入普通病房,说是普通病房,其实就是等死……但这两天楚鸢的状况稍稍好一些,这样的情况,黎琛最知道。
回光返照。
他不敢去看楚鸢的脸,只是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心里哽咽地难受。
沈时泽这两天一直陪着楚鸢,但楚鸢的兴致并不高,很少回应他的话……直到住院的第四天下午,楚鸢忽然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朝门外看。
沈时泽不明所以,目光跟随着楚鸢往外面看。
一个男人背着画板,带着一顶鸭舌帽,站在门口。
沈时泽有些意外地看着来人,起身,“哥,你怎么来了?”
这个称呼一出,不止是楚鸢,就连黎琛都愣住了。
楚鸢眼里噙着泪,有些难以置信,看看沈时泽又看看那个男人,感觉一切就像是一个笑话。
男人温文尔雅地上前,冲她伸出手,“我们昨天见过的,你忘记了吗?”
“我是沈时礼,沈时泽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