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棺时,棺材是不能盖上的,沈老太爷的尸体就大敞着放在棺材里,沈江明紧紧握着自己手中的佩剑一点一点靠了过去。
三步、两步、一步。
沈江明猛地将头探过去,只见沈老太爷的尸体端端正正地躺在里面,因着已经死去了好几天,脸上的肌肉已经凹陷了下去,脸色又暗又黑,靠近时,还能隐隐约约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隐藏在重重的檀香之下,若隐若现。
尸体没有任何异样,不是尸变。
沈江明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他再次回到蒲团上,手紧紧握着佩剑,一脸警惕。
忽然!“咯吱……”
那声音又出现了!而且又比方才近了几分,沈江明再也忍不了了,他猛地站起来抽出佩剑,高声道:“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灵堂上猎猎的风声。
沈江明举着剑,围着灵堂再次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棺材旁,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眼睛死死盯着漆黑的棺材。不是尸变,那会是什么东西?
“咯吱……咯吱……咯吱……”
那声音第三次出现了!这次速度变快了!
沈江明瞪大了双眼,他听清楚了,就在门口!
他反应很快,猛一个转身往前一冲,就要挥剑砍去,却看到一个穿着浅绿色一副的丫鬟提着灯油走了进来。
她看到沈江明的模样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颤抖着说道:“大老爷……您这是……”
原来是个来添油的丫鬟,沈江明心中那口紧绷着的气霎时间松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剑,摆了摆手:“误会一场,忙你的吧。”
“是。”丫鬟低头应声,提着灯油走到了第一盏长明灯前,她稍稍抬脚,往灯内添了些许灯油,接着往下一盏走去。
沈江明将剑收回剑鞘中,正打算回到蒲团上继续闭眼休息,却在准备坐下的时候僵住了。
那个丫鬟走路的姿势,好像有哪里不对?
下意识地,他半弯着腰往丫鬟那里看了一眼,仅仅是这一眼,就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个丫鬟走路,脚尖是朝后的!!!
她不是人,它是什么东西?沈江明再次抽出佩剑,直直对上了‘丫鬟’。
那丫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她背对着沈江明,动作停了下来,乌黑的长发散在脑后,脚尖却正对着沈江明。
沈江明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重重喘了几口气,他是文官,本就没有多少战斗力,只能紧紧握着手中的佩剑,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僵持着。
显然,‘丫鬟’没有给他多少时间,很快她就动了。
“咯吱……咯吱……咯吱……”
她缓缓转动着脖子,身体却没有动,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将头扭了过来,一张白皙但熟悉的脸出现在了沈江明的面前。
看着那双和沈玉宜一个模样印出来的桃花眼,他彻底失去了理智,竟举着剑就狠狠刺了过去。
锋利的佩剑从她的胸口穿过,‘丫鬟’的身子晃了几下,当即就倒了下去,暗红色的鲜血蔓延开来很快就浸在了血泊之中。
沈江明的手微微颤抖着,躺在地上的人不再是那张熟悉地让他心生恐惧的脸,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他不认识她,却亲手杀了她……
沈江明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直到听到门外传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才回过神看了过去。
只见沈江德三个兄弟和沈玉宜沈玉嫣还有沈老夫人都站在门口,所有人都带着震惊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沈江明和躺在血泊中的尸体。
沈江明想解释,却张了张嘴,最后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爱子心切的沈老夫人第一个冲了上去,扶起儿子,忙宽慰他:“一个丫鬟而已,杀了就杀了,到时候就向官府报她暴毙而亡,在这里,没有敢质疑沈家。”
沈玉宜抱臂站在门口,听到这话忍不住冷笑一声,这对母子,还真是封建官僚的典范。
管家得了消息也从一侧匆匆挤了进来,他请示过沈江德以后就上前查看尸体。
那丫鬟的尸体是趴在地上的,他上前将尸体翻过来,又从怀里拿出手绢擦拭干净那丫鬟脸上的血。
在看清脸的那一刻,管家惊叫了一声,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还往后挪了两下。
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的沈江明带着几分不耐烦问道:“大呼小叫做什么?有什么问题直接说!”
管家指着面前的尸首,颤颤巍巍地说道:“她……她是二夫人房里的春桃……”
出来京都来的几人,其他人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全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沈玉嫣不明所以地问道:“这个春桃有什么问题吗?”
管家吞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识看向沈德明,见他微微颔首后才接着说道:“春桃……春桃前儿夜里就得了急病死了……是我……我亲自处理的尸体。”
他这话一出,沈江明的脸顿时变白了。
他推开沈老夫人,冲到春桃的尸体旁边,只见她身下暗红色的血液已经干涸,胸口上被剑捅穿,却只有一个空洞洞的洞口,根本没有血从里面流出来。
那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
倏地,起了阵风,带着些许冷意的风穿堂而过,再度将丧幡吹得猎猎作响。
沈玉宜轻轻眯起了眼睛,只见丧幡之中似乎有一个绿衣服和女子,她怀里抱着一个赤条条的婴孩,满脸恨意的看着人群。
那张脸,和地上躺着的这具尸体一模一样。
风很快就停了,丧幡里的女子也消失不见,沈玉宜看着浸在血泊中已经死去的女子,神色中带了几分冷意。
她忍不住出声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找官府的仵作来验尸,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沈江德立刻高声道:“不可!此事诡异,不能惊动官府!”
他的反应彻底做实了沈玉宜想法,她勾唇笑了笑:“怎么,二叔是怕官府验出来春桃肚子里的死胎,一查到底吗?”
沈江德骤然握紧拳头,神色狰狞,口中却还在狡辩:“二丫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