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殇如是想着，却见身后祭天台有人影攒动，于是冷声道：“都下来吧，我现在心情不错，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
眼见没有回应，桃殇对着柳墨辰轻声道：“先收起飞剑吧。”
柳墨辰点头，那盘旋于天的数十柄飞剑便径直坠入天坑中。
那些在天台挨了一夜风雪的达官显贵们这才颤颤巍巍走了下来。
他们见到桃殇和柳墨辰皆是一脸恐惧敬畏，连连对着二人叩拜。
桃殇很不喜欢，直接将众人赶走。
她的视线落在那个宛若女鬼的王妃身上，轻轻跃了几步，便来到对方面前。
此时的王妃蓬头垢面，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她的外衣早已不见，双手双脚已经发黑，经历一夜极寒显然已经坏死，看来命不久矣。
桃殇本来想杀她，毕竟这三年非人生活便是拜她所赐，可如今她这副模样，实在是没了兴致。
桃殇又看向一脸痴呆相的国王，平静道：“司徒战一生征战，守疆卫国，你却只顾苟活求长生，实在没资格当王。”
少女边说边抽出那柄金丝软剑，朝着国王缓步走去。
国王身侧大将见状直接挡在其身前tຊ，亮出大戟，沉声道：“休伤吾王！”
“哦？你倒是真不怕死。”
那位大将也是一重境强者，然而当见到桃殇在天坑中的战斗时，他深知自己如今的举动无异于螳臂当车。
但他必须这样做，因为他是金月国护国大将军，更是异姓王司徒战的旧部。
犹记得三年前司徒战离开时曾交代过：在他回来前，金月国就交给他了。
“郡主，你父亲走时将这国家托付给了我，我不能负他！”
看着面前略显愚笨的男子，桃殇有些无语，漠然道：“他是将国家托付给你，而非国王。”
男子闻言似是被惊雷砸中，直接僵在原地。
桃殇不愿为难他，转身便朝台下走去，却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遍布伤痕冻得全身发紫的人形怪物正趴在雪中，一动未动。
桃殇知道她是谁，便直接走了过去。
“雨晴，你我小时候情同姐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那怪物抽动了一下，艰难抬起头，丑陋无比。
她沙哑冷笑：“哼哼…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要杀便杀。”
桃殇一动不动，依旧冷冷看着她。
沉默良久，雨晴才回道：“从第一眼见到顾念恩的时候吧…不对，或许是感觉到父亲更疼爱你的时候…”
桃殇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她有些不开心，自己在这俗世间最恨的两人，尚未吃自己一剑便都成了生不如死的模样，扫兴。
雨晴望着渐渐远去的桃殇，在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她总是追着她，可是却总是追不上，眼泪便不自觉落了下来。
“烂桃子！贱种！你个只会勾引男人的婊子！我告诉你！那夜我就是想看你死！如果那夜你死掉多好，我也不会变成这副样子！怎么？是怕了吗？有种杀了我呀！杀我！杀了我呀！！！”
铮！
一道剑气划过，径直没入了雨晴体内，她的身体渐渐浮现一条红线，红线渐渐扩散…
几乎同时，原本已经妖化的少女竟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伴着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桃殇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雨晴望着桃殇消失的方向，大片泪珠撒下。
“谢谢…姐姐…”
莫桃殇走到柳墨辰身前，额头轻轻靠着他的胸膛，手中的金丝软剑滑入雪中。
“借你这里靠会儿，我有点累。”
柳墨辰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她，为什么那柄剑上有降妖铭文？为什么一个看上去毫无修为的少女竟能斩出剑气？而且精准命中半妖的妖丹？
然而当看到身前疲惫无力的少女时，心中千言万语都汇成一个字。
“好。”
…
“我愿意随你上山修行，但能不能不叫你师父？”少女依旧埋着头，轻声问询。
柳墨辰没有回答，反问道：“为什么？”
“嗯…因为你看着很年轻啊，当师父的一般都是白胡子老爷爷吧，仙风道骨那种。而且你的剑法也就那样，感觉也没什么可教我的。”
柳墨辰闻言青筋微突，这少女实在是太嚣张了！他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嚣张的人！
关键是她居然瞧不起自己的剑法！那可是师尊亲传，他不许任何人侮辱自己的师尊！
想到这里，柳墨辰便要推开少女，好好斥责一番，却见滚滚风雪中踉跄跑来几个人。
那几人身披破烂甲胄，直接从他们身边穿过，然后跪在国王面前，大声道：“司徒军前锋参将拜见吾王！”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墨辰胸前当小兔的桃殇直接转身看去，只听那几人继续道：“司徒军在王爷司徒战率领下一直死守摧云城，如今三十万大军只剩不到两万，求吾王速速救援！再晚，就来不及了！”
“什么？！”
一脸昏沉相的国王没有任何回应，反倒是莫桃殇大步向前，直接抓住参将衣领，大声质问：“你说什么？！司徒军还在，司徒战没死？！”
参将瞪大双眼看着满身血污的少女，震惊道：“你…你是谁？”
“我是桃子郡主！”
参将神情微僵，而后颤声道：“郡主，真的是您？！您都那么大了…怎么会这样，您衣服上怎会有那么多血渍，是谁？！是谁敢欺负我家郡主？！”
参将说罢按住刀柄，其他几人也都警惕环顾四周，生怕有歹人对郡主不利。
怎料桃殇闻言青筋暴起，直接一巴掌扇在对方脸上，大喊道：“别废话！现在是我在问你，司徒战可还活着？！”
参将捂脸，略显委屈点头。
“活着！王爷他一直都活着！我们司徒军被妖族围困三年，接连突围数十次回来求援，王朝却没派一兵一卒…”
“这不可能！王朝从未收到求援信息，大法师更是亲自去过摧云城，他说摧云城已被妖族占领，是他游说妖族放弃了继续进犯金月国…”
国王身边的护国大将越说越没底气，他这个笨蛋才反应过来，大法师本就是妖…
参将闻言更是咬牙切齿：“我们一直以为是王朝放弃了摧云城，放弃了司徒军，直到回都城的路上我们遭到一群高手围杀才明白，之前杀出重围报信的兄弟全都被人半路劫杀。
我们幸得一位身背剑匣的少年仙师搭救，否则也会和他们一样…如今看来，定是那赵老狗派人围杀我们！他在哪？！我要杀了他，替三十万将士报仇！”
那几个士兵皆是一副愤慨相，想要登上祭天台找那赵国忠报仇，却被桃殇拦住。
“赵国忠已经死了。”
“什么？！”众人皆是一副震惊神色。
桃殇也懒得解释，随即指向那道通往天坑的裂缝，“不信自己进去看，他是妖，尸体就在里面。”
众人闻言便持刀冲进裂缝中，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就算郡主所言非虚，他们也要再补上几刀，以消心头之恨。
不经意间，桃殇看到在更高台阶上已被活活冻死的王妃，而后走到柳墨辰面前，再次捡起那柄金丝软剑，平静道：“看来还要晚些才能随你上山，可愿等我？”
柳墨辰摇头，“你一人前去无异于送死，不能去。”
桃殇闻言没有言语，径直从柳墨辰身侧走过。
“你真的会死，因为我不会出手，天道盟与妖族早有约定，仙宗不得干预两族琐事。”
少女微顿，墨辰着实松了口气，以为她会知难而退。
“我本就不需要你插手，这是凡尘事，你是天上仙，我要自己，斩尘缘。”
说罢，少女便回了王府，只是临走前对国王身前的护国大将说道：“你真正要守护的是什么？”
护国大将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