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姜盛已经带人抵达水滑面摊。雨云密布,长夜无星,灯盏在渐渐剧烈的风中摇晃。街上几乎没有人,他一言不发,直接拔刀砍碎一张桌子。
正在街角收拾东西的夫妻俩同时抬起头来。姜盛身材高大,站在他俩面前如一座小山。俩人还未反应过来,姜盛身旁的人便出手推搡那老板,揪住他衣领,几乎把他整个人提起来。老板娘顾不上发愣,抽过灶台上的铲子敲向 水龙吟那帮众的胳膊。
木铲轻巧,落下来时竟有呼呼风声,如重千钧。
姜盛迅速把帮众拉到身旁。当的一声,木铲落在桌上,桌面立刻裂了。
如此一个来回,均知对方不善。再无赘言,水龙吟帮众立刻朝夫妻俩涌上,姜盛踩着老板的头,抓住老板胳膊,咔嚓一声卸了。老板疼得大喊,老板娘被反剪双手压在地上,愤怒挣扎。混乱之时,街角忽然一声暴喝:“干什么!”
那几乎是野兽般的声音。
姜盛回头,看见不远处站着瘦伶伶一条影子。小寒把水桶往地上一放,抓起地上碎裂的桌子腿:“放开我爹娘!”她个子瘦小,年纪不大,站直了也不到姜盛肩膀,姜盛哪里管她,继续低头逼问老板。小寒忽然朝姜盛冲过来,像石头一般狠狠撞在姜盛身侧。她力气大得惊人,姜盛站立不稳,竟趔趄了几步。
小寒已经立在姜盛与夫妻俩之间。她回头喊了句“爹、娘”,一时不察,水龙吟有人狠狠踹在她背上,把她整个人踹翻了出去!
背脊落地的瞬间,一双手揽着她的腰,把她捞了起来,稳稳落地。
“伤到了哪儿?”
小寒抬头看眼前人:粗眉毛,黑眼珠,背上靛蓝色长刀月色里幽幽发亮。
是孙荞。
孙荞离开后,心中总是惴惴。她想起小寒那张脸,冥冥中仿佛与心头的什么东西重叠:山脚下的茶摊,茶摊里的老翁,听了劝告却不行动,白白搭上一条命。她放心不下,回头打算再催促,便遇上作难的姜盛。
姜盛被小寒撞过的那根胳膊垂在身侧,竟是被小寒撞得脱臼了。他面色阴郁,自行接上手臂后朝小寒走来,孙荞把龙渊刀横在自己身前,是一个护卫的姿势。
姜盛拔剑袭向孙荞,孙荞将龙渊甩在手中,一挡一带,姜盛的长剑几乎脱手而出。孙荞憎他欺辱弱者,下手毫不留情,伸足便踢。姜盛躲开她这一脚,背上被小寒狠狠砸了一拳。他反应机敏,双足点地跃起,长剑直刺孙荞面门。孙荞把小寒护在身后,紧握长刀刀柄,准确地在姜盛耳旁一敲。
姜盛立刻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差点张口呕吐。孙荞收刀开口:“我跟你回去见白锦溪,这件事只有他可以定夺。你不够资格。”
一行人往高浪街去,孙荞碰到刚下值的初四,便让他帮忙,送水滑面摊的一家人回家。初四赶到面摊,和小寒一同收拾了一地狼藉。两夫妻住在偏僻之处,初四背着一个搀着一个,走得高高低低,也总算平安归家。小寒途中几乎不发一言,只偶尔应几声。好不容易入屋安顿好,初四才直起身,老板娘便拉住了他的衣袖:“官兵大哥!”
初四安慰:“你们放心,有孟大人出面,水龙吟的人不会再为难你们。若是他们再上门或去面摊捣乱,你们便找人去喊官兵,定有人来帮……”
“不,不是!”女人从床铺上挣扎坐起,滚到地上,朝他磕头。初四连忙扶起她,不料连老板也一并扑通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