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男人的声音哽咽了,“救救我们家小寒!”
初四站直了。他忽觉一种奇特的冷意从脚底爬上背脊。屋外屋内,刚刚还紧随着他们回家的少女已经不见踪影。
另一边厢,姜盛带着帮众回到了水龙吟。李锁就在门口候着:“你白叔要见你。”
姜盛也不应,直接往白锦溪的房子走去。
白锦溪被他的贸然行动气得不轻,纸一般白的脸上,是非常清晰的愤怒眉眼。房中药味和血腥气比之前都浓,姜盛不禁踟蹰。
白锦溪的背上伤口因为擅自行动而再度崩裂,李锁为他重新上药包扎。血水不断冲开药粉,白锦溪昏了又醒,此时已经没有大声训斥的力气,只是静静瞪着姜盛。但他的静默有千钧之力,姜盛在这样凝滞的沉默中,忽然跪地磕头。
“我错了。”他说,“你罚我吧。”
“……我已经管不了你了。”白锦溪说。
姜盛跪行几步,又在他目光中停住,不敢再靠近。
“大哥托我照顾你,我又何德何能,能管教得了你姜盛。”白锦溪继续道,“大家看得起我,才叫我一声‘首领’。这名头我毫不留恋,你想要,我随时都能给你。”
姜盛愣了一会儿,忽然问:“你给我,那你要去哪里?”说完又急切道:“你不能走!”
白锦溪疲倦地挥手,示意姜盛离开。他病中瘦弱,眼下一圈青灰色,是熬着疼痛彻夜难眠的痕迹。姜盛还想再说什么,白锦溪却不听,闭上眼睛斜靠在榻上。姜盛只得退出,与步入的孙荞擦肩而过。
廊下有药味,李锁正蒙着面巾在熬药。他是高浪街出了名的大夫,与白锦溪很早就相识,据说白锦溪与姜奇是因李锁才结下的情谊。姜盛对他们过去的事情不大熟悉,白锦溪从不说,李锁更不会说。姜盛走到李锁身旁蹲下,伸手要接过他手里的扇子:“我来。”
李锁不看他,继续轻轻扇风,小火炉里的火苗一窜一窜的。
姜盛很少跟李锁说话,此时忍耐着不悦:“他伤势怎么了?”
“被你这一气,怕是还得多躺半个月。”李锁边说边掀开锅子。
草药的异味浓得姜盛立刻捂紧了鼻子,五脏六腑都因这异常的苦涩而拧了起来。“他喝这个?”
李锁:“他如今中气虚弱,内息不稳,加上水龙吟里诸事繁忙,我劝他休息,他却始终耐不住。这是续命的药……”添油加醋,眉飞色舞,还没说完,扭头已经不见姜盛人影。
高浪街上有几个白锦溪常常光顾的地方。姜盛走进一个店子,高大身躯几乎占满了柜台。老板抬头见他,立刻笑了:“少主,来给白老板买樱桃煎?”
姜盛点点头。
“以往都是白老板自己来买这东西,或者让李大夫来,怎么今日换了人?”老板低声问,“听闻白老板的伤很重?”
姜盛把几枚铜板放在柜上:“以后我来买。”拿了樱桃煎便走。
樱桃煎盛在白瓷小碗中,连气味都是甜滋滋的。姜盛抄小路回水龙吟,在巷中拐来拐去。身后渐渐有脚步声缀着,很轻,始终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不远不近。
姜盛站定了。他把白瓷小碗放在矮墙上,想了想,又摘下头顶一枝树叶轻轻盖在碗上。他做完这一切才回头看身后的人。月光中,一条瘦削人影像野兽一样攀附在墙上。姜盛起初以为自己看错,他才抽出腰间的剑,随即听见了奇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