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尔一直默默关注李织瑶的情况。
作为老师,如果不是学生求助,她能做的实在有限。
周一周二风平浪静,到了周三这天,李织瑶从微信找易尔请假,一请就是三天。
易尔立刻明白,她终于做出决定了。
出于安全考虑,她打了个电话过去确认情况。
很快,对面就接了起来。
“易老师。”
“嗯。”易尔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的学生,“我给你写了事假,请假手续下周来补。”
病假需要提供三甲医院就医证明,这件事不适合留档。
李织瑶立刻明白了易尔的好意,“谢谢你,易老师。”
“怎么样?有人照顾吧?”
对面始终没有答话。
易尔觉得不妙,“现在什么情况?”
李织瑶磕磕绊绊地说,“我.....我一个人在医院。”
易尔不得已提及了这个她不想提及的名字,反问,“花逐阳呢?”
“花、花二哥最近忙,腾不开时间,今天检查让我先来.....明天手术,他就来了。”
李织瑶絮絮叨叨地解释,但易尔一个字都不信。
她了解花逐阳。
他绝对不是把工作置于亲友之前的人,就算退一万步走不开也一定会找人陪同,不可能放任小女友独自去医院。
易尔轻揉眉心,“你在哪家医院?我中午下班过来看看你。”
李织瑶急忙拒绝,“不、不用,易老师......我、我可以的。”
“你事后补请假手续,我得确认你的安全。”
易尔态度坚决,李织瑶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在市一院。”
易尔挂了电话,立刻动身。
在检验科的走廊上,易尔看到了孤零零坐着的小姑娘,应该是在等检查结果。
她看了半晌,闪身进了楼梯间。
易尔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拨通花逐阳的电话。
换到三天前,要有人让她主动联系花逐阳,她必定把手机扔在对方脸上,顺便唾骂几句。
此刻真是啪啪打脸。
“嘟——嘟——”
易尔垂眸,掩盖住所有情绪。
逐创顶层会议室,一名高管边汇报边看花总的脸色,有些战战兢兢。
花逐阳听到手机震动,眼中闪过不耐烦,拿起便准备挂断,但在看到来电时脸色霎时阴转晴。
他冲秘书挥了下手,起身往外走去,还没出门便迫不及待地接了起来。
“喂,小尔?”
听到熟悉的声音,易尔握着手机的手逐渐收紧。
“李织瑶不让我跟你讲,但我觉得这件事你得知道,并且承担自己的那份责任。”
易尔语速不快不慢,没有给花逐阳插话的机会。
“李织瑶在市一院检验科等检查结果,她怀孕两个月,约了明天的人流手术。”
说完,她不等花逐阳回应,果断地挂了电话。
没过几秒,对方把电话拨了回来,易尔平静地按下挂断键。
她没直接离开,而是选择了一个能看到李织瑶且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等着花逐阳来。
李织瑶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茫然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易尔没来由地觉得心酸。
作为一个成年人,她需要为自己的所有选择负责,但她毕竟才19岁.....
花逐阳来得很快。
挂了电话后约二十分钟左右,他从易尔所在的楼梯间经过。
一墙之隔,易尔看着他急匆匆地走到李织瑶面前,沉着脸说了些什么,最终弯腰轻柔地抱住了六神无主的女孩。
易尔驻足良久,心里苦涩蔓延。最终还是转身,从楼梯离开了医院。
她除了时不时捣乱的胃病以外,身体素质还是极好的。
上次进医院,还是研一突发急性阑尾炎。
那时花逐阳忙得脚不沾地,小情侣见面的时间也是极少,
最开始感觉不舒服,易尔又以为是磨人的胃病,没放在心上。
但随着疼痛愈演愈烈,甚至开始出现剧烈的呕吐后,她终于察觉到了异常。
花逐阳正在出差,裴楚骁在国外,是梦圆陪着易尔去了医院。
然而,随着病情快速进展,到医院门口时易尔已经痛到神智恍惚站不起来了。
从疑似到确诊再到术前准备,易尔都处于半昏迷状态。
后来才知道,因为要家属签字,易尔的手机落在了宿舍,梦圆又不知道她家人的联系方式。
然而裴楚骁在国外,梦圆只能联系花逐阳。
花逐阳那会正在隔壁城市的客户现场,还正在做一个蛮重要的汇报,起初也没接到。
据梦圆所说,她疯狂电话轰炸,同时微信轰炸,终于在五分钟后接到了花逐阳的回电。
工作具体怎么处理的,刚谈恋爱三个月的花逐阳怎么找到自己父母电话的,他又是怎么在两个小时之内赶回南城的,易尔都不清楚。
但手术结束被推出手术室时,自己爸妈一边一个握着自己的手,梦圆扶着床沿抹眼泪,花逐阳被挤到床尾,衬衫松松垮垮,见她望向自己,强行压住担忧和精神高度紧张后的疲倦,冲她笑了。
那个笑容中有安抚,也有告白。
那个场景,易尔到现在都无法忘掉。
她走出医院,掏出手机给李织瑶发了个微信。
「学校临时有事,我中午不过来了。好好休息,早日恢复,加油。」
易尔再抬头时,那些和记忆交织的脆弱和感伤如潮水般退去。
人生在世总有些难以释怀的事。可无论如何,终究还是要释怀的。
当晚,易尔坐在电脑前,对着自己的小说发呆。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男二的剧情改回去,毕竟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在小说里夹带私货骂花逐阳的心劲和想法。
但出乎意料的是,放飞自我的情节竟然为很多读者喜爱。
百般思量后,易尔决定遵循大众的意见将错就错写下去。
「少爷,前面就是丞相府了。”
华卓阳半躺在马车中,因为失血和疼痛万分虚弱。
“拿着我的腰牌,去找三小姐.....”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轻飘飘地翻进了正在行驶的马车,正是华卓阳要找的人。
华卓阳眸色一亮,苍白的唇嗫嚅,“婉儿.....”
萧婉早就听说了宫中发生的事情,加上马车里浓郁的血腥味,眼中是满满的嫌弃,甚至毫不避讳地掏出手帕掩住口鼻。
萧婉扬声吩咐车夫,“调头。”
“是,三小姐。”
华卓阳神色暗了下去,清楚自己的希望落空。
萧婉眼神阴冷,说出的话也毫不留情面,“我手里有你雇杀手试图暗杀总督的证据.....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婉儿,我是为你——”
“以后别再来找我。”
萧婉一记眼刀扫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按下发送键,易尔起身走向衣帽间,在梳妆台前坐定,拉开抽屉在角落取出了一个崭新精致的首饰盒。
在柔和的灯光下,宝石熠熠生辉,美得惊人。
她本能地带在无名指上,然而才到第一个指关节时猛地一顿,旋即又取了下来。
戒指攥在手心硌得生疼。
易尔大步走进卫生间,紧接着就是马桶下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