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逐阳从冰箱拿了瓶水,再回来时李织瑶还低头站在门口,唯唯诺诺不敢进来。
他就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径直去沙发上坐下。
客厅中间,一位穿着居家服、长相俊美的男人操控轮椅,将自己挪到花逐阳旁边。
他叹了口气,眉宇间皆是无奈,“谢谢。”
花逐阳两下喝完了一整瓶水,将塑料瓶放回茶几上,“手术在明天早上九点,你担心的话就一起去。”
男人默了默,这才转向快要哭出来的李织瑶。
“站在门口算怎么回事?想被逐出家门?”
此话一出,原本只是泫然欲泣的小姑娘彻底绷不住流下了眼泪。
男人语气软了下来,“连哥哥的话都不听了吗?过来。”
李织瑶慢慢地走了过来,被李织晏拉住了手。
她咬着唇,觉得有些难堪,“哥.....”
李织晏轻轻一笑,“你没做错什么,事情只是这样发生了,仅此而已。”
亲人无条件的支持,就是心灵的避风港。
数不尽的委屈涌上心头,李织瑶猛地蹲下,扶在李织晏膝头呜呜咽咽地哭了。
李织晏一下下地抚着她的后背,眼中满是担忧。
一直到她哭声渐止,李织晏这才开口,“洗漱完早点休息,明早哥哥陪你去。”
李织瑶用手背擦眼泪,点了点头,起身准备往二层走去。
一直旁观兄妹情深的花逐阳终于开了口,“等等。”
他起身,走到李织瑶面前。
“花、花二哥.....”
这个问题压在花逐阳胸口许久,只是事有轻重缓急。既然最重要的事情说清楚了,他的困扰也需要当事人解答。
“你发现意外怀孕之后,联系了你的辅导员,是吗?”
“嗯。”tຊ
花逐阳看病历时发现了上周五的就诊记录,进行了一番合理推测。
“你怎么给易尔说的?”
李织瑶显然有些心虚,“就、就如实说的。”
花逐阳眯了眯眼,将李织瑶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
他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易尔今天给我打了电话,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织瑶虽然单纯,但也不蠢。
她只告诉了易尔自己的位置,没过多久花逐阳就赶到了,必定是易尔主动联系。
“因为、因为她知道我没有联系家属,一个人在医院。”
花逐阳颔首,似乎认可了这个说法。
李织瑶松了口气,转身往楼上走。然而才迈了一个台阶,身后便传来男人幽幽的声音。
“那她让我负责,是怎么回事?”
李织晏原本还没明白情况,听到这了然,没忍住呛了下,“咳——”
李织瑶扯了个笑容,“易老师说我现在虽然成年了,但是没有经济来源,要让家属知道.....她应该是觉得,家属没有尽到责任吧。”
花逐阳不听她的狡辩,“家属?我是哪门子家属?辅导员手里应该有织晏的联系方式,为什么偏偏联系了我?”
李织瑶讪笑,向亲哥投去求助的眼神。
李织晏靠在轮椅靠背上,冲自己妹妹露出一个同情的笑容。
花逐阳耐心告罄,下了最后通牒,“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给易尔说什么了?”
花逐阳很少发火,但也不是没有,李织瑶曾见过一次,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况且,他这么问应该是猜了个十之八九,但凡她还有脑子都会选择坦白。
“我、我怕她给你说,就、就说.....就说.....”
花逐阳冷声追问:“什么?”
“就说你是孩子爸,我想自己给你说——”
李织瑶说完,低着头不敢看花逐阳。
她当时既怕易尔会联系花逐阳,又怕易尔会追问孩子爸,情急之下就撒了个谎。
“噗!”
饶是有心理准备,李织晏依旧被自己妹妹的狂言惊了一把。
他扭过头去看花逐阳,后者的脸已经彻彻底底地黑了,比墨鱼汁还要黑,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还要黑。
花逐阳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又强行克制住自己的动作。
他从牙缝一个字一个字挤出一句话,“如果你是个男孩,我今天一定会揍你。”
听出他的怒火,李织瑶头都不敢抬,瑟瑟发抖。
她让花二哥背黑锅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花逐阳会这么生气。
李织瑶不知道其中关窍,李织晏却很清楚,自然知道花逐阳如此生气的原因。
“去休息吧。”李织晏打破了僵持。
李织瑶如蒙大赦,三步并作两步消失在了楼梯处。
等她回房,花逐阳一把将手机丢到沙发上,有些暴躁地捋了一把头发。
他终于明白,易尔为什么忽然连表面的平和都不肯维持。
花逐阳坐立难安,原地转了两个圈又坐回了沙发上,深深埋下头去。
李织晏难得见他情绪如此外放,轻声问:“你没跟易尔解释你和小瑶的事情吗?”
之前已经有造谣事件,就算误会,怎么都不至于拖到现在。
花逐阳猛地抬头,脸色无比难看,“因为造谣都报警了,这还能是真的?”
李织晏一语道破天机,“如果你俩是男女朋友,包养也是造谣。”
花逐阳哽住,“......我喜欢什么样的易尔比谁都清楚,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李织晏云淡风轻地捅刀子,“三年过去了,人都是会变的。”
花逐阳猛地靠在靠背上,重重地揉了下眉心。
“织晏.....”
“嗯?”
花逐阳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哑声道:“我为了和小尔扯上关系——无论是什么样的关系,三番五次拜托她照顾小瑶。”
李织晏笑了,“拜托前女友照顾现女友?我要是易尔,我就再也不搭理你这个渣男。”
“.....已经不搭理了。”
李织晏一语双关,“长嘴干嘛的?赶紧解释清楚。”
花逐阳太阳穴突突地跳,“我倒是想解释,问题我有什么资格解释?”
他莫名其妙跑去易尔面前说自己和李织瑶没关系,李织瑶的孩子爸不是他,易尔怕不是觉得他神经。
更何况,他怕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对三年前的事情,李织晏是除了当事人外唯一清楚内情的人。
“我妹妹惹的祸,我解决。”李织晏用手指一下下敲着轮椅扶手,“但你得给我说清楚,你这么不依不饶到底想怎么样?”
花逐阳偏了偏头,但李织晏没错过他眼中转瞬即逝的苦涩。
“现在对于易尔来说,你彻底成为过去式。这不正如你所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