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绥清一愣,随即脸红了起来。
他支支吾吾:「方才时衍说,我昏迷了快两天,这两天,我半梦半醒中看见师姐,还以为是做梦,原来不是吗?」
也许他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但我大概是心里有鬼,一下子就想起昨夜那个吻。
我移开目光,轻咳一声:「听你说话这么流利,想必恢复得还不错,自己喝吧。」
说完,我便将碗往他完好的那只手上一塞。
小师弟接过也不喝,只是低着头笑:「这两天,都是师姐喂我的?」
他说话时声音低低,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浅浅笑意。
我顺势望去,正巧对上他倏然抬起的眼。
我莫名觉得不自在:「怎么了?」
「师姐……是怎么喂我的?」
这人有完没完?
我本就因为那个吻合小师弟模糊不清的一句喜欢而觉得躁,此时听他这意有所指的一问,更是心里发毛。
「七叔可是手上没有力气?不如我来伺候七叔吃药吧。」
恰好,傅时衍开口:「沈姑娘可以出去休息一会儿。」
榻上的小师弟闻言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嘴唇盯着我。这眼神,连隔壁家的狗看了都要说一句不对劲,更何况比狗的心思多少敏感一些的傅时衍。
「想知道我怎么喂的是吧?」我拿回药碗掐住他的嘴灌药,动作一气呵成,「像这样,掰开嘴灌进去的。」
「唔……咳……咳咳……」
小师弟呛得满脸通红,我心里从昨夜就堵着的一口气在这一刻顺畅了些。
「行了。」我拍拍手,「你身子上的热大概是退下去了,但多少还需要养养。」说完,我转向傅时衍,「确认我们无事,你可以安心了。先上京吧,到时候叫仆从来接我们就好,对了,来的时候带些银钱,这家人又是收留你七叔又是给他找大夫的,该要做些答谢。」
他微顿:「我为什么要走?」
我奇怪道:「初七不是要到了吗?这种事情,耽误了日子总是不合适的。」
一旁的小师弟也附和道:「是啊,时衍,事分轻重,别因为七叔的小伤小病,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我……」
傅时衍欲言又止,他望一眼傅绥清,又望一眼我,眉眼间闪过几分挣扎无助。
这个神态很熟悉。
从前,傅时衍为了和我在一起,也曾努力对抗家族父母,但毕竟是大户人家矜贵养大的小少爷,不曾经受过什么委屈。那会儿,他和家里吵个没完,每回吵架,结束后都会来和我撒娇,说话间,就是这个表情。
我也曾经很心疼他,甚至因为舍不得所爱之人独自承担压力,想要放弃自己的生活。但现在想想,似乎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尤其是在这一刻,我发现,也许我还是会下意识想要安慰傅时衍,当初那种心疼却已经淡了许多。
我对他的感情,在他因失忆而偏信旁人的这半年里,在我一次次求见无门的绝望里,一点一点,被消磨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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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
傅时衍低着头,偏过脸,也不晓得是在和谁赌气:「我不想走。」
话音落下,室内一时安静得厉害。
半晌,还是傅绥清沉下声音:「傅时衍,你现在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想些什么东西?晨儿不是你决定携手一生的人吗?你到底把感情当什么了?」
傅时衍垂下眼睫,捏着拳头站在原地。他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于是他不回话,只是这么站着,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对抗些什么。
我看得莫名其妙,实在想不明白他整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