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姐,你怎么能和小姐说那些话。”
麦冬拿袖子擦眼泪,扁着嘴一脸委屈地看着川芎,“川芎连你都这么说,难道我真的说错话了吗?”
川芎叹了口气,用上了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反问:“麦冬姐,现在的二夫人和娴小姐多次加害咱家小姐,这是事实吧?”
“二老爷和二公子五公子他们偏听偏信,从来没有相信过咱家小姐,这也是事实吧?”
“小姐哪一次不是把委屈咽到肚子里坚强示人,哪一次不是靠自己解决难题、洗刷屈辱?麦冬姐你还没有看清楚吗,他们不是小姐的亲人,他们是恶人、是仇人。”
麦冬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停落下,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将江琬伤得有多深,她真是个蠢货。
见麦冬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川芎手足无措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抚。
忽听见屋子里传来江琬的呵斥声,“又没有骂你罚你,哭这么伤心做什么。你这几天不是来了癸水,难道要夜间守值受冷风不成?”
麦冬哭得过于伤心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川芎却立刻听出江琬的言外之意,轻推麦冬解释道:“麦冬姐,小姐根本没有恼你,她是关心你呢。”
窗外的哭声终于停止,江琬放下手中的医经无奈地叹了口气。
“麦冬姐也是一心为小姐着想,只是她还没有意识到如今的小姐已然成为了一棵参天大树,根本不需要二老爷和江家的庇护。”
茯苓将蒙顶黄芽换成了桂花小圆子,说江琬今日在宫中肯定没吃几口,想必都快饿坏了。
热食下肚,江琬手脚也暖和了起来。
“小姐,外头递进来消息说是两家花露店再过几日就能开业,想请小姐择个合适的名字。”茯苓先替江琬净手,又端过来纸笔。
江琬思索片刻,分别写下“春色满园”与“芳菲歇”两个名字。
“记得嘱咐他们,‘春色满园’招待的是普通百姓和小富之家,每日要拿不同品种花露供客人免费试闻。‘芳菲歇’招待的是贵客,一应茶点都要挑好的。千万记住对待贵客不能谄媚、讨好,只是恭敬些便可以了。”
吩咐完这些,江琬又询问小舅父最近可否有来信。
“那边没有说起。奴婢猜想按照舅老爷之前在信中提及,这两日或许已经到了梁州,再过十天半个月想必就能到京城。”
江琬点点头,又让茯苓记得明日送几件冬衣给岳娘子和银儿。
这一个月她忙于研究开脑治疗头疾,委实抽不出时间去看望她们。
主仆两人说了会儿便熄了灯火安然睡下。
大理寺牢狱中却灯火如昼,谢时渊沉着脸凝视面前的老仆。
老仆唤王升,是骆王府的管家。
当日谢时渊让周尚书将副册送往户部,裕王得知名下田产多了几百亩,当即喜滋滋派人去收田。谁知人到了却发现几百亩田早已被当地十几户富绅买下,那人拿着副册去报官,谁知道第二天被发现死在客栈。
当天,大理寺派去的人就将客栈团团围住,找到了假扮成杂役的杀人真凶。一轮酷刑下去,那人当即招供是受骆王府王管家之命前来杀人。
“王升,证据确凿你还要如何抵赖?”谢时渊拇指抵开湛卢剑的刀鞘,寒光落在王升脸上,让他不寒而栗。
“小人、小人真的不知。”
谢时渊一抬手,腾云拖来浑身是血的杂役就丢在王升脚边。半死不死的杂役突然伸手紧紧抓住王升的脚,凄厉地喊着“大伯救我”。
王升见状突然就认罪了。
原来他儿时因家境贫寒,跟随同乡人逃难到京城。机缘巧合下进了骆王府,随后几十年身份水涨船高成了王府管家。他发达了派人找回老家亲人,不成想半年前一场天火烧毁了整座村子,王家也只剩下一根独苗王大仁。
王大仁被接到京城住在王升偷偷置办的宅子,因人高马大、办事还算利落经常替王升吩咐办事。
得知裕王府的人去收田,王升立刻派出王大仁,本意是想贿赂那人让他回去和裕王府说田收了,也租给了农户种田。届时秋收,王升把租金给那人再给裕王也算能应付了事。
谁知两人起了冲突,王大仁一气之下居然将人就地砍死。
然后,他们伯侄两人就都被抓到这大理寺牢狱中来了。
“本官查明,裕王府副册中多出两百七十亩田,原属于骆王和另外两位老王爷。据当地农户所言,一年前骆王府的人将两百七十亩田分卖给十三户富绅,富绅再将农田租给农户。可有此事?”
“是。”王升惶恐地点头。
“寻常农田售卖必须要到当地官衙交税并登记,先帝立下此规矩就是保护农户有田可耕。你们知法犯法有三罪,其一避税隐瞒买卖一事;其二欺压农户,收取远高于朝廷的田税;其三私售皇田,罪可致死。”
王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求饶,“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人不过是为骆王办事,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啊。”
“三进大宅子,白银万两。原来这就是王管家所说的‘被逼无奈’?”
王大仁闻言突然激动异常,“大伯你不是说宅子是你租的?你有那么多钱,为什么还要让我涉嫌去杀人,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可是王家唯一的香火!”
王大仁在王升脸上挠出好几道血口子,王升不停躲闪不小心推了他一把,谁知道王大仁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腾云上前查看,说是后脑勺着地快要死了。
王升醒悟过来,求谢时渊救王大仁。“大人若能救活我苦命的侄儿,我愿意作证指认一切都是骆王所为。”
谢时渊抬手,将死的王大仁立刻被带下去治疗,王升签字画押后也被关进守备最森严的壹号牢狱。
骁风走进来,神色不虞道:“主子,骆王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