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这个年纪,可以去军中历练了。”吉贞道。
陈氏含羞笑道:“戴郎也这样说,只是妾不舍得。”
吉贞刚才惊鸿一瞥,对那浓眉大眼的男孩印象颇深。卷起珠帘往外看了一阵,转过脸来对陈氏道:“他与戴申年幼时生的很像。”
吉贞提起戴申,神色倒很寻常,陈氏有些忐忑,点头道:“是……这孩子,自小人都说生得像他叔父,他叔父也极看重他。”
“看他很稳重知礼,”吉贞好像不经意的说,“夫人想必很疼爱。”
她这话头,来来回回都在一对孩子身上,陈氏莫名的心惊肉跳,悄然攥紧了手头的绢帕。吉贞看的清楚,知道这妇人爱护儿女至深,眸子里带着些微怜悯,她对外头的姜绍道:“请戴阿兄来,我有话要与他讲。”
姜绍去而复返,戴度在马车外道:“殿下?”
“阿兄。”吉贞一只柔荑掀起卷帘,容颜在清濛的山色中如玉般光洁明媚,她嫣然一笑,说道:“阿兄家的小郎君,稳重知礼节,我很喜欢。陛下与他年纪相仿,在宫中颇感寂寞,阿兄可否割爱,送小郎君进宫,与陛下作伴?”
“殿下!”陈氏惊叫一声,仓皇地看眼戴度,忙道:“殿下不可。乡野小儿,粗鄙无知,入宫之后,怕得罪贵人。”
“请令郎去陪陛下读书习武,长成之后,陛下自会赠他一份锦绣前程,这样的事,别家求也求不来的,阿兄不愿意?”陈氏扑上来抓着吉贞的衣裙,哽咽着哀求她,吉贞置若罔闻,她泰然自若地端坐着,两眼只看戴度,“阿兄莫要糊涂,你只是区区判官,以后这孩子能有多大的出息?”
戴度先是愕然,被吉贞循循善诱,也动了心,瞧一眼远处正在打闹的一对儿女,又见陈氏只是流泪摇头,他左右为难地拧起了眉头。
“夫人。”吉贞的手很稳,她将膝头陈氏的手携起,陈氏那躲避的眼神不得已与她正视,吉贞温柔地拂了拂她鬓边微乱的发丝,轻声道:“为母亲者,总要为儿女的前程计。小郎君是阿兄的嫡长子,戴申膝下并无儿女,万一哪一天他有不测……”吉贞有意停了下来,笃定的眼神里带了一丝诱惑的意味,“未来的三镇节度使,难道你要他在这武威县里长大?”
“臣愿意。”戴度将吉贞对陈氏的话尽收耳底,他幡然醒悟,上前两步,急不可耐道:“臣愿意。劳烦殿下举荐。”
“不可!”一道清脆的声音道,那名青衣小奴秦住住自旁边的马车上纵身跳下,奔到戴度面前,张嘴便道:“公主此举分明是要挟持小郎君入京为质,日后以此辖制戴氏,夫人与郎君不可中计!”
“你……”戴度气得脸色都变了,又不好严词骂他,只能甩袖斥责道:“我与殿下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还不速速退下!”
“叫他留下。”吉贞的声音陡然变得冷硬,卷帘“啪”一声被她甩开,她下车,慢慢走到这大胆的秦住住跟前,脸上还带着一丝微微的、凌冽的笑,秦住住与她对视片刻,终究低下了头,吉贞眉头一扬,问道:“你说的戴氏,是戴申的戴氏,还是戴度的戴氏?”
“戴申、戴度,本为骨肉至亲,不分彼此,都是姓戴。”他反口质问道,“殿下又是何意?”
“骨肉至亲,不分彼此?”吉贞轻轻一笑,转而对戴度道:“阿兄,我听闻戴申此战不利,重伤在身,怕命在旦夕,不如向陛下请旨,准日后阿兄承袭爵位,节制三镇,以免戴申突然死了,陇右军大乱,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