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敲定了去塞北漠城的具体时日之后,柳怀瑾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我做什么他便跟着做什么,我吃什么饭菜我也只能吃什么饭菜。
冥冥之中,我俩心有灵犀,貌似都知道是何人想要三番五次的害我。明箭易躲,暗箭难躲。对方在暗,我在明处。
柳怀瑾用最笨的的法子,保护了我一日又一日。
临别之际,告别了爹娘,又看了一眼江府旧址。
七月初二,终于要启程了。
“姑娘,您今日真好看。”
青竹的眼睛,痴痴的盯着我。
“一副皮囊而已。”
今日,我刻意挑选了一件浅绿色的襦裙,绣着墨色的远峰流水,同色的玉簪,步摇,耳饰,清雅脱俗之中多了几分江南女子的坚韧柔美。
“我虽听得别人说过‘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不过,我觉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才对,那些人分明是嫉妒有人比他们更美丽聪慧罢了。”
青竹的这张嘴,着实能说会道。
“时辰不早了,该走了。”
“嘿嘿嘿,出发喽。”
今日,柳家的长公子奉旨前往塞北漠城驻守三年,前来送行之人中,自然有不少朝中权贵,富家巨商。
柳爷爷几度落泪,不忍孙儿孤身远行。
我以随行家眷的名义,随军而行。
甲兵开路,百姓相送。
令人惊讶的是,柳夫人称病抱恙,没有前来送别。柳怀瑾的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表现出任何的不愉快。
辞别的马车上,单独坐着我一人,青竹和绿荷,安排到了后边的一辆马车上。不过,雁落轩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珍贵药材等,一样不落的全带走了。
出了城门之后,先走水路,又换走陆路。
微微掀起帘子的一角,看了一眼城门上的大字——桐城。这座充满传奇色彩的千年古城,经历过朝廷更替,风霜雨雪,我只想远离。
一直出了城门,换乘水船之际,才见到了柳怀瑾。
我与他同在一艘船上,船上多了一位美艳的蒙面女子,虽引起了不少的轰动,但大家都习以为常。毕竟人人都不是柳怀瑾,年纪轻轻便是二品官员,又是皇帝册封的抚远将军,日后接替其父镇北将军,镇守塞北边疆。
“累吗?”柳怀瑾穿着盔甲,握着长枪。“今日人多眼杂,我不好将你带在身边。”
他将盔甲卸下,搭在一旁的架子上,长枪落地之时,脚底传来轻微的震动之声。
“不累。”我盯着他的背影,思虑万千。“这样倒好,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别看外面的都是纪律严谨的将士,偶然也有胆大,嘴碎爱八卦者。先前端茶倒水的那小兵,竟然给旁人说道,“将军的房中藏了个娇艳女子,要我猜啊,这八成是那家权贵送给将军的小妾。又是个难缠的狐媚子,这若是迷了将军的眼,一不小心伺候不如意,说不定还要掉脑袋。”
“可不是,上次那位大人送给将军的美人,听说扔到青楼去了,那下场可惨了。”
“啧啧啧!”
我一手撑在窗口,隔着拐角,默默的听那些个小兵说八卦。
“晚凝,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听人说,柳公子可是万千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柳怀瑾哪里晓得,我整日闭门不出,也能听到他那些烟柳之事。当然,我亦很震惊,这样上不了台面的话,我是如何说出口的。
“……”
柳怀瑾的脸色,黑了几度。
“这脑瓜子里,整日想什么呢?”
所谓的正人君子,恐怕只有那些书中所描述的圣贤者了,此时此刻,刚才还一本正经的柳公子,这会却将脑袋搭在我的肩膀上。人高马大的他,也不嫌脖颈酸痛。
“男女有别,请柳公子……”
我往另一边挪动,他也跟着挪过来,二尺多长的凳子,已经到了头。使出浑身的力气想要将某人的脑袋推开,这登徒子竟然双臂环绕着我的腰。
越来越放肆了!
"到了漠城,我们成亲,好不好?"
说成亲二字的时候,他的语气,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温和,郑重。
“……”
“可好?”
他耐着性子,又一次问道。
“柳怀瑾,对不起。成亲是件大事,可我的双亲已经不在人世了,我……”
女子出嫁这种事,哪轮的上女子自己决定。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聘……
女子唯一能参与的,估计只有拜堂成亲了。即便是成了亲,三妻四妾又哪能少得。至于柳怀瑾这般的人,别说是三妻四妾。只要他愿意,世间的女子,哪个会拒绝他。
“也罢,是我操之过急了。”
柳怀瑾依旧揽着我的腰,静静地将脑袋撑在我的肩膀上,也没有起身离开。
“几年未见江南的小桥流水,竟变得如此惊艳。”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静谧的风,轻轻的抚着流水。三五结伴的鱼群,天鹅交颈,碧波荡漾。河边青石板上浆洗衣服的女子,举手之间,美的像天上的仙女。
河岸边,熙熙攘攘的小贩,穿梭在行人之间,吆喝声,嬉闹声……
"你若是想家了,我们便回桐城。"
柳怀瑾说话之间,温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脖颈之间,痒痒的,又有几分烫。说此人是登徒子,哪是错怪了他?
也是,我这般的人,哪还有资格言谈闺中女子的行为举止,无非如失去了自由的金丝雀一般,哪容得自己选择。
这一走,便是一月有余。
水路十日,陆道一月。
从桐城到塞北的天蜀郡,路途遥远,翻山越岭也不为过。
天蜀郡,具有“天国之府”美誉,四面环山,中间为平原地带,如巨大的聚宝盆一般。
而漠城距此,还有两日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