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皇上最先开口:“爱卿万万不可,你可是朕的肱股之臣!”
谢冰瓷俯首,垂眸:“臣不过一介女流之辈,目光短浅、无拳无勇,哪里能担此重任!”
她并非真要解甲归田,不过是向皇帝表明忠心。
皇帝也明白,只要她交出兵符,便已了了心头大患,当即开口。
“爱卿言重!这御兵之事整个京城恐无人可比过你!”
言下之意,打仗之事还得让谢冰瓷来。
谢冰瓷心中说不出的失望难过,这是她想过的皇帝的回答,真听到了还是痛心,便说:“若陛下允许,臣愿为陛下教导将士。”
皇上这才放下心,故作惋惜道。
“即爱卿意已决,朕又岂能拒绝,便如你所愿罢。”
“谢陛下成全!”谢冰瓷磕头。
下了朝。
谢冰瓷又一次和霍凌琛走在出宫路上。
霍凌琛率先开口:“此事重大,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谢冰瓷反问:“那你刚刚又为何不反对?”
一时,霍凌琛缄默无言。
谢冰瓷自嘲一笑:“因为你也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霍凌琛皱眉:“刚成婚时,你说过,会做一辈子的阮将军。”
谢冰瓷仰头看着万里天际,似乎望见了父亲与阮家先辈。
“我姓阮,只要这个国家需要我的一天,我就会在,是不是将军、是什么名头,都不重要。”
霍凌琛却嗤笑:“不过识时务罢了。”
谢冰瓷心中倏然一刺,渗出密密麻麻的痛,红了双眼。
她停下脚步,看向霍凌琛:“你说得对,我已学会识时务。”
“这不正是首辅大人教会我的?”
霍凌琛脸色一黑。
谢冰瓷却不再看他,径直转身离开。
在军营待到下午,宫里又来了人。
“阮将军,公主召您进宫。”
谢冰瓷心中隐隐不安,却不得不去。
被宫人带到偏殿,忽地从隔壁正殿传来杨丽姝的娇笑声。
“凌琛,宝宝在踢我!”
“这孩子好动,公主日后可要受苦了。”霍凌琛的声音随即响起。
谢冰瓷脚狠狠钉在原地。
屋里传来的阵阵嬉笑声,落在谢冰瓷耳里却似冰冷刀刃,在心上划出一道又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又听杨丽姝叹息一声:“唉,待这孩子生下来,闲言碎语定是少不了……”
“凌琛,这可如何是好?”
谢冰瓷猛然回神,几乎是屏住呼吸等霍凌琛的回答……
却听霍凌琛说:“我绝不会让他受到半分委屈。”
霎时间,谢冰瓷如落冰窖。
她又怎会不知,这是杨丽姝有意在说这些话让她听到。
可她却再也听不下去分毫,脑子里嗡嗡作响,心口牵扯着连呼吸都疼。
霍凌琛、霍凌琛……
念着这如刀的名字。
谢冰瓷逃也似的离开了。
回到府里,已近黄昏。
谢冰瓷还有些恍然无措。
半晌,她小心翼翼地从书桌下拿出一个木匣子。
里面是一盏妥善保存的花灯。
五年前,她在上元灯会上初遇霍凌琛,便是因为这盏花灯。
谢冰瓷写下“万世太平、繁荣昌盛”的愿望,随水送往对岸。
少年捡起她的花灯,声音明朗似清泉流淌。
“要令四海无战争,千古万古歌太平。”
那日灯火阑珊,人影憧憧。
两人都戴着面具,可她后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所以皇帝赐婚时,她是那么期盼这场婚事。
可现在,她的期盼彻底湮灭。
谢冰瓷红了眼眶,拿起花灯,好几次发力想撕碎,却又不舍地放下手。
不知不觉,泪水悄然滴落,打湿了纸糊的灯。
就连上天都在告诉她——即便再宝贵又如何,终是留不住。
谢冰瓷擦去泪水,毅然地将匣子盖上。
吩咐下人:“磨墨,备纸笔。”
谢冰瓷提笔,写下三个大字——
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