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颐低头看向盖着盖头的女子半晌,才慢慢的拿过旁边的喜秤挑开了盖头。
这王氏的样貌还是极为不错的,虽不是什么大美人,但胜在清丽,此刻抬头看见面前的许长颐她不由的羞红了脸。
一夜过去。
第二日王氏醒来许长颐早已经离开,婢女推开门伺候她梳洗的时候不由的道:“大人对夫人可真好,今早出门时大人特意嘱咐了奴婢不要吵醒夫人,让夫人多休息一会。”
王氏听到此脸不由的一红,继而笑斥道:“莫要胡说,大人这般体贴的人,对待任何人自然都是极好的。”
丫鬟笑着看她的脸色,有些不服气的反驳道:“这怎么能一样,夫人是大爷的正妻,大爷对夫人好些是应该的,若是大爷也如同有些人家那般宠妾灭妻,那才是大大的不合规矩。”
王氏听到此话,只抬眸看向面前铜镜中的自己,并没有再开口。
昨日她确是见到了他的妾室,但一直听闻的那个女子似乎不在其中,她清楚的记得,当初母亲派出的人送信说那人叫春兰。
春兰醒来时早已经日上三竿,她刚下了榻梳洗便看见推门进来的许长颐。
此刻他还穿着一身官服,显然是一进府便直奔她这处来。
见她在彩杏的服侍下坐在了梳妆台前,许长颐便走上前摆手示意彩杏退下。
彩杏当即便行礼退了出去,此刻屋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许长颐瞧着镜中一脸素色的春兰,从旁边拿起梳子开始给她梳头。
感受到身后人娴熟的动作,春兰只抬眸瞧了他一眼道:“奴婢自己来就好,不劳烦大人。”
听到此话许长颐的手只是一顿,但并未停下,依旧是不紧不慢的给她梳发,绾发,待绾好之后又挑了一支玉簪给她戴在了头上。
从始至终,春兰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待许长颐放下了梳子,她才转头道:“没想到大爷竟然还有这等技艺。”
许长颐盯着她淡然的神色,只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是喜欢,爷可每日都亲自给你绾发。”
“不必,”春兰抬眼看着她,眸中依旧冷淡,她的脸上并无一丝动容之色,只别过头开口道:“如今大爷既已经娶妻,是否可以放春兰离开,春兰早已经与大人说过,不愿做他人妾室。”
许长颐望着他,嘴唇不由的绷紧,显然是心中已然被这一番话激怒,可仍旧暗自压下,望着她道:“你婢女出身,别说是皇上,就是母亲也必不会允许我娶你为妻。”
他希望她能明白他心中为难,况且自古以来男子都是三妻四妾,以她的身份,就算是做他的妾室都已经能令许多人艳羡不已。
春兰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欲辩驳,只道:“是奴婢的问题,奴婢配不上大人,如今已经在这里伺候了大人您那么久,还请大人看在春兰伺候一场的份上,放了奴婢。”
许长颐竟不知道她居然还没有死心,这半年以来,他一直潜心对她,只希望她能看到他对她的用心,如今听了这样一番话,心中只觉得可笑,这样一个女子,压根就不值得他用心对待,因为她压根就没有心。
他的视线落到她那一张白皙精致的脸上,这样一张美人面孔,可暗藏在身体里的心竟比石头还硬,无论他怎样伏低讨好都无动于衷,既是这般,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他只低声道:“你可想好了?一但离开相府爷便再也不会要你,一个被爷丢弃的贱妾,又不能生子,恐怕这世间没有男子会再娶你?”
春兰用自己的动作回答了他的问话,她只屈膝跪地,两手相叠行了一个大礼道:“奴婢谢大人成全。”
离开这日,春兰什么都没有带走,毕竟这府中所有的东西都不是属于她的,她只带着早已等在门外的柳娘踏上了相府大门外的马车。
车子渐行渐远,许长颐才从暗处走了出来,刚才他一直在观察着她的反应,直到踏上马车,她竟然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当真是一个冷心冷性至极的女子,他冷笑一声,只翻身上马便冲着与马车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这世上的女子多的是,她既不愿,便放她离开便是。
待马车再次踏出城门,春兰这才恍惚的掀开窗帘回首看了一眼,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放她离开了,也是最后一次,春兰想,自此以后这个地方与她,便再没有任何关系。
一年后——
平城——
柳家二郎娶妻的消息一传出,便见路两边围满了凑热闹的百姓。
要知道,在平城,这柳家可算是世家大族了,柳家老夫人出身高门,后家门落魄才嫁了柳家老太爷,两人后来育有二子,长子柳青牧从商,次子柳青言科举中榜做了平城的县令。
今日成亲的这柳家二郎便是柳青言的独子柳行舟,之所以被众人称为柳家二郎,是因为柳青牧也有一子,也就是柳家大郎柳行年,按辈分排序柳行舟行二,所以便被称为二郎。
进了屋子,柳行舟便在众人的簇拥下拉着旁边女子跪拜在地,一番繁琐的礼数之后,新妇这才牵着带进了洞房。
洞房之中,面容俊秀的男主拿着喜秤挑开了盖头。
盖头底下的面容一刹那便映入了众人眼中,俱都是一阵吸气声之后,男子才回过神来冲她温润一笑道:“娘子。”
女子也温笑着开口唤道:“夫君。”
吃过生饽饽,喝过合衾酒,众人闹了一阵便都十分识趣的退了下去。
待门再次被关上,屋中已经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春兰看着面前含笑的男子道:“你不后悔?”
柳行舟一愣,随即想是反应过来了一般开口道:“云娘,你为何总是问我这些,难不成你反悔了不成?”
春兰与柳娘自从来到了平城,便俱都改了名字,此刻她名为方锦云,而柳娘名为方绣。
她摇了摇头,冲着面前的柳行舟道:“怎会,我既决定嫁给你,便是愿意做你的新妇,只不过以后我们必定不会有孩子,这样,你也不后悔?”
“云娘,我心悦的是你,而不是一个可以生孩子的女子,大不了以后过继一个孩子到名下便是,况且听说城中有位神医,若是他能治也未可知?”
虽这种可能性很低,但春兰想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改天有时间去寻这位神医给她诊治一番。
因为柳行舟还要到前厅去陪客人喝酒作陪,所以便让春兰率先歇下。
“不必等我,你累了一天,如今便好好休息一番。”柳行舟开口嘱咐道。
春兰点了点头,如今头上繁重的首饰,的确压的她抬不起头,所以她也想尽快把它们给拆下来。
柳行舟关门离去之后,春兰这才让丫鬟进来把头上繁重的首饰都给拆了下来。
这丫鬟是她来到平城之后买来的,名叫金儿,已经跟了她一年,所以算是她的人。
“姑娘可要沐浴?”金儿出声问道,毕竟如今天气正是夏季,本就炎热,自家姑娘又穿了一日厚重的嫁衣,只怕如今早已经全身是汗。
春兰点了点头,自然是要沐浴的,不然她恐怕睡不着,毕竟在现代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如今就算来了古代也很难改过来,这里的热水需要人去烧,不如现代热水器洗澡来的方便。
看到她点头金儿便让人把早已经烧好的热水抬了进来。
春兰沐浴之后,这才躺在榻上和旁边给她擦干头发的金儿说话:“母亲今日在哪里?”
“夫人已经回宅中了。”金儿口中的夫人便是柳娘,也是如今方府的方绣。
一年前,她们从京城来到平城之后,春兰便在平城做起了生意,一开始他们见她是女子所以并不顺利,但后来赚的银子多了,她便做起了甩手掌柜,只在背后掌管。
两个月前她偶然与柳行舟结识,因缘巧合之下才嫁进了柳府。
虽她没有跟柳行舟说明她的来历,但还是和他提及了自己曾经身为别人小妾的事,谁知道柳行舟听到此般并不在意,即便是后来她又告知他她应当无法生孩子也没能让他退缩,实话说,柳行舟在春兰的眼中的确能称得上是位正人君子。
他虽熟读诗书却并不古板,并不在意她非完璧之身,他曾对她道:“若是女子所遇非人,及时脱离苦海又有何不可。”
待金儿给她绞干了头发,她早已经困得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才发觉门被人推开,于是不由的睁开了眼睛。σw.zλ.
柳行舟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吵醒她,所以在看见她坐起身时不由的道:“不必起身,你睡着便是。”
春兰只隔着一层红色的纱帐问道:“你今日应当喝了不少酒,要不要人端醒酒汤过来?”
柳行舟笑了一声,只边用拧干的帕子擦脸边道:“不必,我的酒量好着呢。”
春兰对这话表示怀疑,因为她怎么记得,曾经她女扮男装与他在酒楼喝酒的时候他两杯便醉了,如今怎么又说自己酒量好呢?
待柳行舟沐浴了一番推门进来,春兰早已经躺平在了榻上,纱帐被掀开,他坐在床沿处脱下鞋上了榻。
烛火被熄灭,黑暗中春兰只感觉到旁边人平缓的呼吸声,她心中一时之间竟有些紧张,明明不该有这样的反应,毕竟她又不是第一次,可自我攻略了好久竟见柳行舟没有任何动作。
这不仅让她心中起了一分猜测,虽没有开口问过,但今日拜堂的时候似乎没有听到人说他有妾室,所以他应当是没有妾室的,既然没有妾室,那通房丫鬟应该有吧?
她的手透过锦被慢慢的伸到了柳行舟的身旁,轻轻的便抓住了他的手。
随后整个人便向着他靠了过来道:“云之?”
云之是柳行舟的字。
手上一紧春兰便感觉到他把她的手握进了掌中,随后只听到他哑声道:“云娘,怎么了?”
春兰听到他这声音,立即便心想原来他也不是无动于衷,可为何不碰她呢?于是便凑到他耳边开口询问道:“云之,你是不是还没有……?”
黑暗中柳行舟面色一红,他的确是没有此等经历,虽昨夜在书中看了一番,可如今要实践起来还是觉得倍感为难。
春兰见他一声不吭,心中自然也就明白了过来,既是这般,她便十分主动的亲在了他的唇上、额角、下巴、还有喉结……
这样一撩拨,柳行舟自然也慢慢的寻到了些滋味,于是不由的开始伸手去解她的亵衣,亵衣的扣子只有几颗,不过片刻便解开了,待衣服落地之后,床角挂着的铃铛便轻声的响了起来……
既然成了柳家的新妇,春兰一早便与柳行舟一同去拜见了婆婆,柳行舟的母亲姓杨,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虽不是十分貌美但性情确是极好的,春兰只见第一眼的时候便知晓柳行舟性情必定是随了他母亲。
他们奉茶至身前,柳大人与柳夫人二人双双接过,随后饮了一口便放下笑道:“如今既已经成了亲,便是夫妻一体永不离心才好。”
春兰与柳行舟齐齐称是。
既喝了敬茶,柳大人与柳夫人也没有多留他们,用了早膳之后便让他们回了住处。
京城皇宫——
皇上躺在龙床上,只觉得不远处的人的面容有些恍惚,他止住了咳才道:“你是何人?”
只听到一声冷笑,随后这人的走近皇上这才看到了其本来面容。
他先是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爱卿,朕……咳咳……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他便从自己的床榻里面翻出了一张圣旨递到了面前人的手里:“务必要保护好……皇子。”
“陛下放心。”这人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想起,“陛下既然已经老了,那便安心去了就是,至于五皇子与其余几位皇子……臣一定会送他们早日与陛下团聚。”
龙床上的皇上突然双目圆睁抬起了手:“你……狼子野……”
心这个字还没有出口,这位曾经威震一时的君王便被一把匕首贯穿了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