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要趁现在先让吴子叙写信去三郡,试探他们的口风,并且迅速放出淮阳王意图谋反的风声。而后我们驻扎在道上才合情合理。”姜昀深知人心易变,她前去淮阳也要速战速决,拖久了就会出问题。
“之前那个黄土有姜的童谣是您放出的?”陈菱从椅子上弹起来。
姜昀含笑抿茶,“是,不过现在的重点在后面了。”
龙锁千秋阁,蛟腾长江岸。
真龙在京被锁,蛟龙在长江岸边翻腾,这话细品不得,先前借着淮阳王的势,这童谣在江南已经传遍了,现在就是要传回京,帝王疑心比什么证据都好用。
吴子叙被架着抬进来扔在地上,摸着自己擦破皮的嘴角哎哟,姜昀屈指扣着桌面,“吴子叙,听明白了吗?”
吴子叙舔着嘴唇跪在下面,连连作揖点头,“明白明白,您放心,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贴贴的!”
“好,做得好我会赏你的,立功越多,以后到了陛下面前,脸面就越大。”姜昀熟练的忽悠人。
秋风过境,卷起半黄不绿的叶子,翌日旁晚,谢期南终于出现在了瓦口的山谷面前,他提着素白的袍子角,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枯叶堆上,“这洒扫的也太不上心了,半夜做贼的都要绕着走。”
“我们都走天上的。”姜昀放松了神情上前,一把捞起人,“瘦了阿,你又没有吃药?”
谢期南叹气,“吃了,日日都吃,原本陈大人还日日都来看我,后面我那院子里的药味太重了,开门就把人熏吐了,我就不让他来了。”
“吃了药还这样弱?你要砸了玉老先生的招牌吗?”姜昀跟他说话分散注意力,现在道上全是陷阱,他自然不能坐马车上去,只能慢悠悠的走路。
“我感觉我好多了,以前我要是这般舟车劳顿,你现在就只能看到一具尸体了。”谢期南反手锤在她肩膀上,姜昀不动声色地退开一点,他还抱怨了句,“你穿些什么,硬邦邦的。”
姜昀随口岔开话题,“金丝软甲。你还撑得住吗?我们今夜就乘船借风南下,直接进入淮阳,跟假扮我们的人换回来。”
“我没有问题,你在船上的时候把我的手腕捏着啊,我怕我一下子没有稳住。”谢期南玩笑着说,手腕却突然被捏住了。
姜昀当真捏着他的手腕,“脉象确实要比以前平稳了,只是仍旧孱弱。”
谢期南感觉被她捏着的手腕像是有羽毛在刮蹭,痒痒的,他抬眸又看到吴言脸憋得通红,心下别扭,直接抽出手,“二十多年积累下来的病,哪有那么轻松就治好了,那就不叫玉老先生了,那该叫玉老神仙。”
“你声音抖什么?站不稳了?”姜昀搂着他的腰,两人靠在一处。
谢期南头脑都在发晕,真不该跟吴言开玩笑说喜欢姜昀,现在看到姜昀都不自然了,“我没有,我自己走。”
姜昀拽住他的手臂,“自己走,你要不要先抬头看看这山路有多高?”
谢期南抬头一看,顿时震惊,“这这这……这为何?”
“公子,我们走的是侧边的小道上山,自然崎岖又费劲。”吴言在一旁大气都不带喘一下。
“你把大路埋了暗器?”谢期南看着长长的山路更晕了,姜昀身上皂角的香气他都能闻见,他不断告诉自己,只要我不说,姜昀不会知道我在外面胡说八道。
姜昀点头,比划了一下,“我把你抱上去?还是……背上去?或者是扛上去?你选一个。”
谢期南讪笑,“都不用了。”
“用!”吴言恨铁不成钢,自家公子怎么害羞了?要知道当年世子想多看夫人一眼,可是用尽了办法。
姜昀看他,“真的不用?谢娇娇?”
谢期南瞪大眼睛,“什么娇娇?”
“侯爷,麻烦你抱一下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他啊,自幼失恃,父兄忙于国政,我家公子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您坐在墙头听他抚琴的时候。他就是不喜欢麻烦别人,他其实很喜欢您的。”吴言看得抓耳挠腮,还是决定帮他家公子一把。
谢期南瞪大了眼睛,这孩子真假掺半的话听得他都要信以为真了,只是他真的不用抱!
“侯爷,我真的不用。”谢期南抓着她的手,极力劝阻。
姜昀看了眼山路,伸手把人扛起了,“好了,等你自己走上去,天都亮了,你之前还叫我哥哥,现在就侯爷了,怎么生分了?谢娇娇。”
姜昀贯彻她一贯的宗旨,你比男人生猛的时候,他就不可能怀疑你是女人。
谢期南耳朵一红,恼羞成怒地喊了一声“姜壮壮”后,直接装死。
吴言在一旁感叹,幸好公子身体孱弱,国公对他也甚为宽厚,否则公子爱上男子这事,定是难以善终。
姜昀把人放在院子里,反手把门闩扣上,“吴言,守好了。”
不等谢期南出声,就拖着他往屋里去,吴言面色凝重,持刀站在院子里。
“出了什么事?姜壮壮。”谢期南扶着自己晕乎乎的头,眼前一阵黑一阵红的。
“谢娇娇,别闹。我问你,江南十二郡,造反的时候,哪些跟随了淮阳王。”姜昀把人拖到角落,两人鬓角相抵,温热的气息全部喷洒在谢期南的耳畔。
谢期南往后退开些,“当时安国公亲征,平阳,汝南和平昌与淮阳王封地三郡皆起兵造反,耗时近三年才诛灭淮阳王。而现在,你却轻而易举的骗来了他的七千兵马,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姜昀面色微冷,她就知道没有这么轻松,“当时的细节你还记得多少?”
“不多,当时我跟恭王斗得如火如荼,满京城都是火星子,只记得最后ʝʂɠ……”谢期南偏头看了下烛火,声音里透着冷意,“最后有人一把火,烧了淮阳王府和官学,江南的典籍史书付之一炬,还烧死了不少学子,这件事被扣在了朝廷的头上,说是朝廷有焚书坑儒之意,要灭尽江南之学,以正朝纲,这也是大梁朝廷失去江南士林拥戴最狠的一次,此后江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