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空气清咧,虽然是夏天,但她的身上却起了丝丝寒意。官府拍卖查抄的物品,都会留有票据并记档。她心跳的厉害,颤声问道,“父亲,当年拍卖时的票据你可曾保留?”
“当然,票据就保存在我床头的那个雕花红木匣子里。”沐承恩疑惑地看着女儿,“你要这个票据做什么?”
沐萱顾不上回答,急忙起身往床边走去。因走的太急,差点绊了一跤。她从床头找出雕花红木匣子,颤抖着手打开银锁,从一厚沓纸张中翻出了那张已经泛黄的票据。上面赫然印着大红的官印和所拍物事,她捧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却觉得有千斤重。
身上越发觉得冷了,脑海中翻来覆去只余了一句话,真相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
“那裴家的那些铺子呢?怎么也会到了沐家名下?”沐萱突然想起这件事情,急忙问道。
沐承恩奇道,“京城就这么大地方,生意圈里就这些人。裴家铺子后来几经辗转,落入了不同人手里。有人出手我就买了来。这都是出了银子在官府过了契的。”
沐萱的眼泪像落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滑落下来,若是这一切都是误会,那裴湛的所作所为又成了什么?她恨不得双肋生出翅膀,立刻飞到裴家告诉裴湛这一切。自己的父亲是清白的,他一直是自己心目中那个精明却又不失憨厚的人。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中午时还是艳阳高照,到了晚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雪,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沐萱找了一处屋檐避雨,有些后悔出门时没带雨伞,输人不输阵,这样狼狈地去找裴湛,气势上先弱了几分。
“表妹,你要去裴家吗?我送你过去。”谢逸清撑着一把油纸伞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他青色的衣衫微湿,神色温柔却坚定。
沐府与裴府隔了两条街。在裴府门前徘徊了许久,沐萱终于鼓足勇气去门房通报。太阳渐渐落山了,茶炉上的热水翻着滚儿,沐萱问道,“裴公子今天还没回府吗?”
裴家的门房是个新面孔,年约四五十岁,精瘦能干,他并不认识沐萱和谢逸清,但还是客气地说道,“公子平时这个时辰就到家了,今天夫人和老夫人去慧恩寺礼佛,公子要去接,这会下着雨,估摸着得过半个时辰才能回来。”
门房的人说着,给红泥小茶炉里又加了把松枝。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有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掀开竹帘走了进来,“郑师傅,东家还没回来哪?”
门房赶紧抬起头来道,“哟,原来是冯掌柜啊,不凑巧,东家外出还没回来,你要有事就在我这门房等等?”
那人抬眼看了沐萱一眼,愣了愣道,“不了,我今天给老夫人送节礼过来转转,东家不在我就先走了。”
沐萱的手指不由得狠狠地攥紧,脸色变的煞白。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她认得,当时青岚输了沐家老宅,正是他带人来收房子。
谢逸清也认出了那人,他轻轻拍了拍沐萱的手背以示安抚。谢逸清身上就是这种神奇的力量,沐萱忐忑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
裴湛书房内。
裴湛背着双手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听到沐萱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