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要是知道你嫁给了谢家公子,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吴嬷嬷擦了擦泪水,“瞧我这老婆子,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说着悄悄塞给沐萱一个双层九子漆奁,“里面有点心,饿了悄悄吃点。”
沐萱有些哭笑不得,她都这么大了,嬷嬷还当她是小孩子。
天还黑蒙蒙的,给父亲敬完茶,宗族里的全福夫人已经为她清理了轿子。沐萱身穿大红喜服,凤冠霞帔,更显得容姿出众,娇美动人。出嫁的女儿脚不能沾地,本来是由家里的兄弟背她上轿,沐家已经没有男丁,便由喜婆代劳。
谢逸清穿着喜服,骑着马来迎亲,在大红喜服的映衬下,更显得他身姿挺拔,明净无瑕。
街上爆竹声声,鼓乐煊天。因谢逸清医术高明,京城中受过他恩惠的人不少,很多人都不请自来。
花轿到了青石桥上,突然停了下来,人群中发出一阵骚乱。
“大娘,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沐萱头上盖着红巾,只能出声问身边的喜婆。
喜婆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愣了半响才道,“我们遇到强盗了。”
突然听见一阵嗤笑声,这声音如此熟悉。沐萱还来不及去想来人是谁,轿帘已被人掀开,“萱儿,跟我走。”眼前正是裴湛焦急的面孔。
她还来不及惊呼,忽然腰间一紧,身子被人一把抱住,硬生生从轿子里捞了出去。裴湛将她圈在怀中,翻身上马,马蹄急促,惊得两边的人四散着闪开。
按迎亲的规程,轿子在最后,婚事人多嘈杂,很多人都没注意到后面的动静。喜娘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扯开嗓子嚎道,“不好了,新娘子被人抢走了。”
东方露出了一点鱼肚白,太阳慢慢升了起来,染得四周的山林一片金黄。整个世界寂静异常,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呼刮过。
在一处山林边,裴湛停了下来,他翻身下马,伸出手来扶沐萱。
沐萱没有理会,跳下马来,冷冷地看着他。
“你想做什么?”
她的神色冷淡而疏离,让他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他从小接手家族生意,京城中人际关系复杂,一步步走来如履薄冰,不敢行差做错一步。他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当听说她要大婚的消息时,他的心中涌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惊讶、愤怒、悔恨……他当时正在剪烛芯,被火烧着了手都浑然不觉,他不能忍受,自己的妻子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别人的女人。
他设想过无数次两人相逢的场景,却从来没想到她会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他从来没觉得这样无措过“萱儿,之前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误会了沐家,你跟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沐萱嘴边浮现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目光寒冷如冰,“一句误会,就能抹煞掉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吗?你能让青岚活过来吗?”
裴湛的身子僵在那里,因为一个误会,他恨上了沐承恩,连带着也恨上了沐家所有人。在他的报复下,青岚死了,那是他亲手制造的新仇。当时一想到他的父亲惨死,而沐承恩却活的好好的,他的心中就掀起滔天的恨意。
他少年丧父,那就要让沐承恩尝尝老年丧子的味道。他太了解这个曾经的小舅子,少年人骄纵任性,根本不能承受这种致命的打击。这个单纯的少年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而他却一步步将他逼上了绝境。
沐萱说的极慢,却字字清晰,“为了报仇,你连自己的孩子都算计。就算我父亲对不起你,可孩子是无辜的,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连自己的骨肉都能下得去手。你对我有始无终,对卿卿终乱始弃,利用青岚骗走了沐家宅子,害了他的性命,一纸休书你想和离就和离,想挽回就挽回。裴湛,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也太看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