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湖面上起了水雾。
俯身时,江凝看到了他眼底跳跃的火光,“再帮我一次。”她泛凉的指尖一点点往上攀爬,娇嫩的小脸在炉火的映照下泛起红晕,惹人怜惜。
湖上水波荡漾,船内雾气迷蒙。
谢沉胥勾住她腰身,食指把玩她鬓角的碎发,她肤质细腻光滑,就连手中缠绕的碎发,也是顺滑得很,一寸寸撩拨着他压在心底的欲望。
“可我的目的已达成,似乎没理由再帮你了。”
谢沉胥的声音带了几分暗哑,却让坐在他身上的江凝猝然一颤。
他说的没错,当初他卸下防备让江凝接近自己,全是为了摆脱赵玉瓒的纠缠,如今赵玉瓒知道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心中早已埋下针刺的种子。
至于她将这根针刺拔出来后,如何处置便是她的事了,谢沉胥犯不着再替江凝掩藏什么。
可是,拔出这根针刺后,赵玉瓒真的就会善罢甘休,从此与谢沉胥形同陌路了么?
她出身皇室,她与谢沉胥的事又在贵眷圈中传得那样盛名,以至于那些出身高门大户的贵女们即便是爱慕谢沉胥,碍着赵玉瓒的身份也不敢接近半分。
赵玉瓒那么看重颜面的一个人,只怕她将江凝悄悄处置后,对谢沉胥的占有欲只会愈加浓郁。
思及此处,江凝眼里的恐惧慢慢褪去,她用小巧的指尖勾住他包裹得严实的衣襟,凑近蛊惑道:“只有让玉瓒公主永远找不到我,她对掌司大人的厌恶才会愈发深厚。”
将人逼急了,她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若是能让她轻而易举地去处置这件事,反倒错失良机了。
“呵。”
谢沉胥眸光深处的火光燃得更盛。
“女子之中能有你这般的胆识,真是见鬼了。”
他狠狠掐住她腰身,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无法动弹。
茶炉的炉火映照到船舫四壁,将俩人缠绵的身影紧紧包裹住,江凝盯着那抹缠绕在一起的身影,湿润的眸光渐寒。
缠上他,恐真要脱不开身了...
谢沉胥却不容她分神,掰过她的脸又急又狠吻下去。
酉时过后,江凝穿好衣裙,从雾气弥漫的船舫走到月湖边上。
采荷安顿好沈青窈后,早已在马车旁候着,见到江凝从船舫内出来,赶忙上前将人扶上马车。
见到翟墨候在岸边,她便知道江凝要等的人是谢沉胥。
“姑娘,擦一擦吧。”
采荷拧好汗巾,替她擦拭细颈上的薄汗。
即便是九月的天,这人还是能把她弄出一身汗来。
江凝疲惫不堪,只轻轻应一声便靠着软榻休憩。
之后的日子,江凝鲜少出门。
江老夫人虽将二房的月钱克扣到一百两,沈曼姝还是将江雪仪的亲事风光大办,不想在出嫁上再委屈了她。
一场秋雨过后,京州城迎来了深秋,叶子枯黄挂在树梢枝头,就如同今日要嫁入方家的江雪仪。
她面如死灰般坐在铜镜前,即便是喜娘将她打扮得通身喜庆,也掩盖不住她身上的沉沉死气。
眼瞅着快要到出阁的吉时,方家的接亲队伍迟迟不见踪影,候在厅堂里的沈曼姝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半盏茶后,只见她身边的贴身丫鬟绿春从外面气喘吁吁跑进来道:“夫人,不好了!”
“怎么了?!”
沈曼姝疾步上前质问。
绿春朝江老夫人和何婉芸她们行过礼后,对着沈曼姝慌慌张张道:“新姑爷不过来接亲了,让咱们自个将大姑娘送到方家...”
“什么?!”
沈曼姝几乎是怔了一瞬,随即气愤得直跺脚:“连正经迎娶进门的大少奶奶都不过来接亲,他们就不怕遭天打雷劈?!”
惹得江老夫人眉头一皱,她黑着脸问绿春:“怎么回事?”
绿春嗫嚅着将打探回的消息告诉她:“方掌院同方夫人知道了大姑娘喝下避子汤的事...”
原来就在昨日,也不知方鹤笙同方李氏从哪里得知了沈曼姝灌江雪仪喝下避子汤的事,今日这迎亲日,竟没让方辞礼过来接亲,而是让江家自己将女儿送到方家。
这一桩喜事,便彻头彻尾成了笑话。
本是来闹亲的宾客,如今竟都成了看笑话的。
“瞧瞧你干出来的好事!”
大喜的日子闹出这等晦气事,江老夫人顾不得往日的端庄持重,当即指着沈曼姝大骂。
“母亲消消气。”
何婉芸压下眉眼间流露出的得意忘形,佯装担忧般劝道。
沈曼姝还在恼恨着,哪里有心思听江老夫人的教训,耳边听到外面传来的热闹气氛,她倏然惊醒过来,提起衣摆就往外走,全然不将江老夫人在身后的谩骂放在眼里。
此时,栖云院的院门已经被人推开。
“大姑娘,吉时已到,想必是新姑爷迎亲来了。”
喜娘听到动静声,喜不自胜拿过红盖头,要给江雪仪盖上。
“喜娘误会了,我可不是新姑爷。”
少女如黄莺般的声音自屋门口传来,江雪仪脸色拧了一瞬,猝然推开遮住眼前视线的喜娘。
她恶狠狠盯着江凝,过了一瞬恍惚想到什么,站起身跑到屋门口,目光朝外探去。
来的人除了江凝外,哪里有什么新姑爷。
“你来做什么?!”
江雪仪目光里露着浓浓恨意,苍白的脸色即便是抹了上好的胭脂水粉也遮不住。
“我来是告诉大姐姐一声,新姑爷不来接亲了,今日要劳烦大姐姐自个儿嫁到江家去。”
眼前的少女着一身木兰青双绣累珠缎裳,头梳芙蓉髻,双颊笑意浅浅,却仿佛沾满毒的蝎尾,恶毒得令人发指。
江雪仪浑身一颤,方家这么做,岂不是要她蒙受奇耻大辱?!
“不可能——”
“我是方家三书六礼要迎娶进家门的,他们这么做不合礼数!”
往日里揣着大家闺秀惯了的江雪仪,在这一刻彻底撕下伪装叫骂。
闻言,江凝笑了笑,“方家是京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何不知道这样做不合礼数?”
她脸色陡然冷下来:“可不巧的是,方家昨日知道了大姐姐被二婶婶灌下避子汤的事,不肯为方家延续香火,为人妇这便是犯了七出之罪,莫说今日方家不来接亲,便是日后方家要将大姐姐休掉,也有了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