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怀珠进屋后,便没再管季阚,天真的以为这人自讨没趣便会离开。
她自顾进寝房净面,准备更衣前,转身欲去关窗子,却被不知何时立在她窗外的人影吓一跳。
捂着心口喘了口气,她忍不住皱眉叱骂:
“你看什么?!还学会偷窥?”
——为什么越来越轻浮!
季阚负手立在窗前,见她走过来要关窗子,眼疾手快地抬手,一把将窗扇支高。
骆怀珠踮起脚也够不着,忍不住瞪他。
“有话就说,没事就走,在这里杵着戏弄我有意思吗?”
“戏弄?”
季阚一手挑高窗扇,一手撑住窗楞,微低下头欣赏她因恼羞成怒,而变得格外灵动的漂亮眉眼。
虽然在生气,对他撒脾气,但他心里还挺受用挺舒适,不由地勾了勾唇角。
“...虽然我不知哪句话是戏弄了你,不过话没说完。你出来,还是我进去?”
骆怀珠羞恼攥手:“你就站在这里说!”
“你不出来,好,我进去。”
季阚说着手一撑,修长身形便欲从窗外翻进来。
骆怀珠惊怔后退,难以置信看着他。
他怎么能做出如此不雅的举动?
“你偷窥之后,还翻窗!季阚,你...!”
眼见这人已经不雅的一只脚踩上窗台,根本不理会她的话。
她吓得失声大斥,“你给我下去!”
季阚停住不动,撩起眼帘看她,眸光清黑平静。
骆怀珠胸脯气鼓了一瞬,咬咬唇退了一步。
“我出去!你去堂屋!”
男人似乎因得逞,眸底掠过了丝显而易见的笑。
不过见好就收,季阚将踩在窗台上的长腿撤下去,后退半步,这才不紧不慢替她推上了窗子。
悠闲地拍拍手,他踱步绕过回廊,掀帘子进了堂屋。
小格格已经重新裹上披肩,从里屋出来。
她那件睡裙长及脚踝,皎洁松软,低绾的发髻慵懒随意,削薄肩臂被锦丝提花披肩裹紧,一双玉臂环抱住妙曼腰线,整个人冰肌玉骨。
此时正蹙眉忍气瞪人的样子,真像一位娇慵刁蛮的贵公主。
季阚欣赏地打量她一番,眼里笑意不减反增。
骆怀珠抱着臂,语气冷清不耐:
“有话快说。”
那人才慢条斯理开口,“后日拜堂,明日你也该让佣人收拾行李,能搬得,先搬过去。”
骆怀珠瞳珠微顿,兀地扭过脸看他。
属实没料到这人会专程来说这种事。
——好似迫不及待,要与自己同住......
“怎么?”
她眼神古怪,甚至眼里还流露出几分防备。
季阚眉峰轻挑,不禁心生好笑,温声解释:
“别误会,不过是先头在母亲那儿,她念叨了两句,以免让她多想,你还是尽早做出态度的好。”
他说着停了停,语气缓和:
“...她始终觉得这桩婚事,你不太情愿,心中对你有愧,有些话只好我来说。”
骆怀珠眼里情绪微变,心头涌起一阵说不出的别扭,脱口而出问道。
“你呢?”
“什么?”
骆怀珠直视他双眸,“你心中有愧吗?”
四目相对,季阚看着她澄静乌亮的桃花眸,眸光清明摇了下头。
“那晚说过,我问心无愧。”
骆怀珠唇畔挽起淡淡苦涩,“好...”
“你也不必有愧,对死人不需要,要愧,也是季家愧对你。”
骆怀珠拢紧披肩,垂下眼没看他。
“明日我会让墨兰收拾,你走吧,我要睡了。”
季阚定定看她几秒,也没再多留,依言转身离开。
*
翌日早起,骆怀珠膳后便交代墨兰。
“随便收拾点东西搬过去,剩下的,以后慢慢再收拾,不急。”
骆怀珠的衣物首饰不少,她的院子里甚至有一间专门囤放衣物首饰的妆房。
这些全都搬去季阚的院子,恐怕放不下。
于是墨兰收拾了一些要紧的日用之物,以及几身正穿的换洗衣裳,亲自带着婆子送去季阚的院子。
院子里的佣人早受过叮嘱,让她们把东西搬进正房西侧的厢房。
墨兰一脚踏进厢房,便瞬间愣住。
半个钟后,她带着两个婆子折返,骆怀珠正在院子里浇花。
“都收拾好了?他那边布置的如何?”
墨兰神色古怪,示意两个婆子先去忙,自己步上台阶,走到骆怀珠身边低低说道:
“小姐,大帅那边...让人特意布置了妆房。”
骆怀珠拎着花壶的手微顿,扭头看向她。
墨兰说,“跟咱们院子的妆房,一样,连家具柜子的花纹都一样!”
她一边说,一边忆起方才所看到的,不禁小声疑惑地嘀咕:
“大帅也从未去过小姐的妆房,那些家具,简直打造的一模一样!”
骆怀珠指尖无意识攥紧,神情沉凝,“你确定?”
墨兰点点头。
骆怀珠放下花壶,心绪莫名像被一只手揪着。
脑子里不受控地生出一个不该有的念头,又连忙佯装镇定很快打住。
——季阚......对她有意?
回忆这些天的相处时他一些异常举动,她捕捉到越来越多蛛丝马迹作证这个念头。
骆怀珠细思极恐,背脊突感麻酥酥,不禁打了个抖。
她下意识转身,快步步下台阶。
“小姐?”墨兰见状连忙追上她,“您去哪儿?”
“我去看看。”
骆怀珠疾步走出院门,越走越快,墨兰险些小跑才能追上她。
院门外值岗的张晋见状,也连忙跟上两人。
*
三人很快来到季阚的院子。
院子里到处挂红,一派喜庆,骆怀珠却无心打量这些。
她叫墨兰带路,很顺畅便走进那间妆房。
推门而入,看清屋子里的一应布置,心口狠狠一悸,脑子里嗡地一声乱了。
不知在屋中里站了多久,她走到妆镜前,捡起檀木梳。
梳子上雕琢熟悉的竹节纹,骆怀珠的思绪已是一团乱麻。
很少有人会在梳子上雕琢青竹,女子用的多是花鸟点缀。
骆怀珠有一把竹节纹的梳子,是季锋当年亲手为她打磨的。
这一把梳子,跟她那把大同小异。
这妆房,这梳子......
正此时,院子里传来一阵笑闹声。
骆怀珠神情恍惚,听立在门口的墨兰低低唤道。
“大帅...”
军靴磕地的脚步声沉稳有力,渐行渐近。
她侧身回头看,季阚出现在门外,笔挺身姿逆光而立,望向她的方向。
一时看不清他脸上什么神情,只听到清润随和的语气。
“怎么过来了?想看新房?”
“没有。我来送行李...”
骆怀珠回过神,低轻喘了口气,慢吞吞将梳子放下。
男人在门外立了两秒,随即迈进门栏,徐步朝她走过来。
“还满意么?母亲特地交代,说女人的衣物首饰多,你院子里有专门的妆房,我便叫人提前收拾出来这间。”
骆怀珠轻咽了咽喉,忍不住低声试探:
“挺好,我瞧着梳妆柜,和衣柜的样式,跟我那边都一样。”
季阚随意打量了眼,“是么?还是先前府里常用的那个木匠,约莫听说是给你用,同一个木匠,打出来的家具,也都一个样式。”
这理由看似合理,却又不知哪里别扭。
......